这天，苏凡刚从外面修炼归来，刚转过竹林拐角，发现自己所住的578号木屋有道徘徊的身影。
仔细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青灰色外门服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脚边石板碾出浅痕，那股藏不住的焦躁，像极了小虎子。
小虎子？苏凡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身影猛地回头，阳光撞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眉骨上一道新添的浅疤。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铁矿石，直勾勾地盯着苏凡。
苏凡哥！
他声音劈了个叉，几步冲过来，拳头攥得死紧，却在半尺外骤然顿住:真……真是你？
苏凡望着他长高了的个头，眼眶发烫。
是我。
他拍了拍对方胳膊，肌肉硬得像块青石:长大了啊。
苏凡哥！
小虎子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里混着压抑不住的哭腔:他们都说你没了！我在崖边守了三天三夜，管事拽我我都不走，他们说你尸骨无存……
他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双手在身侧死死攥着:刚进外门那阵子，我天天夜里梦到你坠崖的样子，惊醒了就坐在床上哭。没人教我法术，没人提醒我哪里有坑，我就抱着块石头练拳，拳头磨破了就用布裹着，血渗出来把布都染红了……
苏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喉头发涩。
他想起当年自己把最后半个窝头塞给小虎子时，这孩子仰着小脸说苏凡哥，以后我保护你；想起坠崖前，小虎子还在他身后喊哥，等我采了野果给你。
后来我去看狗蛋。
小虎子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红得厉害:他说你可能还活着，我就信了。我拼命挖矿，拼命修炼，你教我们的开山拳练到拳头上能凝出石屑，就是想快点变强。要是你真回来了，我得能护着你；要是你……要是你真没了，我就去找那几个混蛋拼命，哪怕被逐出师门我也认了！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块灵石，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矿土，不由分说塞进苏凡手里:前几天我在矿区听人说，外门来了个从药园出来的苏凡，能跟赵之康叫板，我就猜是你！这灵石是我刚挖出来的，能换五十点贡献点，你拿着买些丹药，好好准备小比。
苏凡握着那块还带着小虎子体温的灵石，掌心滚烫。
他想起那日刚入外门时，有位弟子说牛虎的这小子除了修炼就是挖矿，原来这孩子是在用最笨、最苦的法子攒力气、攒资源，憋着一股劲等他回来。
我没事。
苏凡把灵石塞回他怀里，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欠我的，我会自己讨回来。倒是你，挖矿别太拼命，伤了身子怎么办？
我皮糙肉厚！
小虎子把灵石又推回来，正要说什么，却见两个身影从竹林穿过，提着法器朝这边走来，远远就喊:苏凡，我刚抄完符箓课笔记……
小虎子立刻站直身子，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来人，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
那里藏着他挖矿时防身用的短刀。
苏凡，这是……
王清刚开口，就被小虎子抢了话头: 你们是谁？
小虎子往前半步，把苏凡护在身后，声音里带着防备:我警告你们，别想欺负我苏凡哥！
苏凡连忙拉住他:小虎子，别冲动，这是王清师兄和王安平师兄，在我刚到外门时帮了不少忙。
小虎子愣了愣，这才看清两人腰间的外门令牌，脸上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红，挠着头往后退了半步，对着王清二人深深作揖:对不住啊两位师兄，我……我没见过你们，刚才失礼了。
他抬起头，眼神诚恳:多谢你们照看苏凡哥，我这做弟弟的，心里都记着呢。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找我。
王清被他这模样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牛虎的吧？久闻大名了！苏凡常跟我们提起你，说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兄弟。我们和苏凡一见如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别跟我们客气。
王安平也在一旁笑道:牛师弟你挖矿辛苦，小比前可别累着。缺啥修炼资源，尽管跟我们说。
小虎子听得眼睛发亮，连声道谢:那我就先谢过两位师兄了！
四人在屋前说笑几句，王清二人留下符箓课笔记和几张防御符，便知趣地离开。木屋前只剩他和小虎子，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578号木牌下。
苏凡哥。
小虎子忽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跟你说个事，你别跟旁人讲。
他悄悄探出一缕灵力，淡青色的光晕在指尖流转，比寻常炼气四层的波动更凝实:我现在……已经是炼气四层了。
苏凡一愣:四层？我听人说，你前阵子才炼气二层？
小虎子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更低:我藏了拙。
他用指尖在木桌上画了个圈，神神秘秘:苏凡哥，你还记得那位敖青前辈不？
苏凡心头一跳:那位龙族前辈？
小虎子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激动。
上个月我在矿区挖矿，前辈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了，说矿洞下方有一处灵脉，他正在那里修炼，因我身上还有他当年未散尽的气息，缘分未尽。
他搓了搓手，眼里满是兴奋:他还说我是块修炼的好料子，可惜没人指点，就传了我几个特别管用的修炼小法门，还教我怎么更快地吸收矿石里的灵气……我照着练了不到一个月，修为就嗖嗖的往上冲！
那些人只看到我天天傻呵呵地挖矿，哪知道我暗地里进步这么快！小虎子的眼神里满是得意。
这次小比，我正好可以大展手脚，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好好见识见识！
接着，他忽然挺了挺胸膛，拍着胸脯道:苏凡哥，我等会儿把前辈教我的敛息术告诉你，能把灵力藏在经脉深处，看着是炼气二层，实际是炼气四层。
苏凡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微微发热，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啊，那以后苏凡哥就靠你罩着了。
小虎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浑身发飘，赶紧保证:苏凡哥你放心，以前总是你护着我们，这次换我来！小比上要是有人刁难你，我一拳头就把他打趴下！
看着他满脸的自信，苏凡忍不住笑了。
他本想说出自己也已突破了炼气四层，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就让这孩子多些底气吧。
好啊。
他顺着话头，眼里带着暖意:那我可就靠你了。
小虎子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已经打赢了小比。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的兽肉干:这是我上次猎杀铁背狼得的，你练法术耗体力，垫垫肚子。
苏凡接过肉干，指尖沾着油渍，心里却暖烘烘的。
他想起当年这孩子总把舍不得吃的野果塞给他，如今还是这般性子。
对了，苏凡哥。
小虎子忽然想到了小柱子他们:等小比完了，咱们一起去藏经阁找小柱子吧？他肯定想死你了。上次我去看他，他还在偷偷抄你以前教他认的草药图谱呢。
苏凡点头，声音坚定，喃喃道:等咱们赢了。
小虎子见到苏凡后，话匣子就关不上了，絮絮叨叨地规划着:等小比赢了，我还要请王清师兄他们喝酒……
苏凡听得心里暖暖的，笑着应道:好。一切都听小虎子的。
有苏凡哥在，啥都能成！小虎子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晚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极了当年的夜晚，几个半大孩子挤在一起，小声说要一起出人头地。
苏凡望着小虎子眼里的光，忽然觉得，以前走过的所有苦难，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