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退出大殿时，殿内还传来长老们的议论声。
苏凡隐约听到“惊雷殿怕是想在入口动手脚”、“烈火门的聂长老向来护短，弟子若是吃亏，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之类的话，心里愈发清楚，这场秘境之行，怕是生死难料。
说起来，这林婉儿在这次小比中，凭着一手冰系法术的“冰蚕丝″，硬生生排到了前八，一众好友中，也只有两人进入了前十。
两人边走边聊，林婉儿压低声音道:“苏凡，烈火门的人我去年见过一次，下手狠得很。”
苏凡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与林婉儿一同回到578号住处时，夕阳正斜斜照在院中，王清、小虎子、王安平三人早已候在门口。
苏凡开门请他们进去，刚落座小虎子就急不可耐的问:“苏凡哥，长老把你们叫去大殿是有什么事吗？″
苏凡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嗯。宗门为我们前十派下了个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
“就是宗门与其他宗派一起发现了个上古秘境，要我们进去探索......″林婉儿白了苏凡一眼，直接就将任务说了出来。
苏凡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他不直接说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这些好友担心。
果然......
“上古秘境？！”
王清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磕在桌沿，茶水溅出半盏。
他猛地站起身，眉头拧成个疙瘩:“那地方岂是能随便进的？去年青岚宗派了十五个内门弟子去寻一处古修士洞府，最后只回来三个，个个断手断脚！”
小虎子脸上的兴奋也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秘境里是不是有吃人的妖兽？还有那些上古禁制，听说碰一下就能把人化成灰......”
他越说越怕，抓着苏凡的胳膊就往起拽:“苏凡哥，咱不去了行不行？外门弟子能进前十已经够风光了，犯不着去玩命啊！”
王安平也沉下脸，手指在桌上敲得笃笃响:“我在矿洞时听老矿工说过，上古秘境就像个张着嘴的巨兽，进去的人十成里能有三成活着出来就不错。里面的天材地宝是多，可得有命拿才行。”
他抬眼看向苏凡，眼神里满是忧虑:“你刚从杂役院出来没多久，根基还没稳，犯不上跟那些宗门嫡系去抢机缘。”
苏凡看着三人急得团团转，心里又暖又涩。
他拍了拍小虎子的手，示意他坐下:“宗门已经下了令，推不掉的。”
“那也不能就这么去啊！”
王清急道:“烈火门、惊雷殿的人是什么性子？上次宗门交流会，惊雷殿的弟子为了块下品灵石就打断了咱们外门一个师弟的腿。这次进了秘境，没了长老盯着，他们还不得下死手？”
林婉儿在一旁点头:“王清说得对。碧水阁的女弟子更难缠，去年我见过她们用‘蚀骨粉’，沾到皮肤上就会顺着毛孔往里钻，疼得人满地打滚，却偏偏不伤要害，专用来折磨人逼问消息。”
“那......那苏凡哥带上这个！”
小虎子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怀里掏出个黑黝黝的小瓷瓶，塞到苏凡手里:“这是我攒了半年月例买的‘避毒丹’，碧水阁的毒粉说不定能防住！”
王清也赶紧道:“我房里有张‘玄龟符’，是我爹当年从筑基修士手里求来的，能挡一次炼气六层的攻击，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王安平起身就往外走:“我去趟藏经阁，找本《上古秘境生存纪要》，里面记着不少禁制的破解法子，多知道点总没坏处。”
看着三人风风火火的样子，苏凡喉咙发紧。
他知道，他们不是不知道秘境的好处，只是比起那些潜在的机缘，他们更怕自己出事。
“其实......”
苏凡轻声道:“秘境里也未必全是危险。若是能找到些灵草，或许能让你们的修为再进一阶。”
“我们不要什么灵草！”
小虎子眼圈通红:“我们就想你平平安安回来，还像现在这样，晚上可以一起在院子里啃灵瓜。”
王清脚步一顿，背对着他道:“别管我们，你自己小心。实在不行就捏碎宗门给的玉牌，保命最重要，什么机缘、内门，都没你的命金贵。”
苏凡看着三人眼中的关切，喉头有些发紧。认真道“我会活着回来的。等我回来，带你们去吃醉仙楼的灵鹿肉。”
不是承诺，是保证。
接下来两天时间，苏凡并没有再修炼，而是与小虎子一起去探望了石头、狗蛋、小柱子三人。
他不让小虎子告诉三人实情，怕他们担心。
去采石场去的路上，小虎子拎着个食盒走在前面:“苏凡哥你闻，我让灵膳房的张师傅蒸了灵麦糕，掺了蜜枣，石头肯定爱吃！
苏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食盒上。
里面除了灵麦糕，还有他这段时间攒下的清露。
他没告诉小虎子，这趟不仅是探望，更是告别。
秘境入口几日后开启，此去生死难料，他甚至不敢深想，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远远望见采石场的矿坑，小虎子已经扯着嗓子喊:“石头！石头！”
石头猛地回头，手里还攥着块没凿完的石料。
看到他们，石头手里的凿子“当啷”掉在地上，快步冲过来时，裤脚扫起一串尘土。
他先是瞪圆了眼瞅着小虎子，随即一把抱住苏凡，胳膊勒得死紧:“苏凡哥！小虎子！你们咋来了？”
“来给你送好吃的！”
小虎子把食盒往他怀里塞，眼睛滴溜溜转:“我听说你引灵入体了？快露两手瞧瞧！”
石头红着脸，掌心泛起一缕淡淡的灵气，像捧着团跳动的萤火。
小虎子拍着大腿叫好:“比我刚入门时强多了！走走走，咱们去那边空地上练练！”
两人拉着架势比划起来，拳头带起的风里都裹着笑。
苏凡坐在石屋门槛上，看着石头虽生涩却稳健的招式，看着小虎子故意卖个破绽让石头赢了，两人勾着肩膀笑作一团，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多好啊。
他想。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可他的诸物袋里，正躺着那枚刻着“七”字的玉牌，那是秘境之行的凭证，也是可能的催命符。
他不敢告诉石头，自己三日后就要踏入九死一生的秘境；不敢说，方才看到石头指尖的灵气时，既高兴，又酸得想掉泪......高兴他终於有了盼头，酸自己可能看不到他真正开辟灵根的那天。
“苏凡哥，你咋不吃？”
石头递来块灵麦糕，上面还沾着蜜枣碎:“这糕甜得很。”
“刚吃过。”
苏凡接过，咬了一小口，甜意漫开时，眼眶却有些发涨:“你好好练，等我回来，带你去外门的演武场，那里的青石地比这儿平整多了。”
“真的？”石头眼睛发亮。
“真的。”
苏凡用力点头，把那句“若我能回来”死死咽了回去。
离开采石场时，石头往他们怀里塞了两把自己凿的石珠，说是“能避邪”。
苏凡却把石珠攥在掌心，直到指节发白。
那粗糙的触感，像石头沉甸甸的期盼，压得他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