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死寂一片，只剩下电流微弱的嗡鸣。
所有观众，都被江月瑶那句不带温度的命令钉在了原地。
手机另一端。
那个Id叫“救救我吧”的女孩，正被恐惧和希望两种极端情绪撕扯着。
她的呼吸乱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双手在自己的背包里疯狂翻找。
“包……我的包……”
声音在抖。
包里的东西被胡乱掏出，在桌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乱响。
“书……本子……钥匙……”
“不是……都不是！”
弹幕疯狂刷过。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师让找的，绝对是关键！】
【又是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
江月瑶靠在汽车后座，眼帘低垂，指尖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她在等。
也在听。
“找到了！”
女孩的惊叫声短促而尖利。
“有一个我没见过的东西！是个小挂件！”
江月瑶睁开眼，眸色沉静。
“什么样子。”
“很便宜的塑料小熊，粉色的，做工特别糙。”
女孩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困惑。
“我从来不买这种东西，它怎么会在我包里？”
“看背面。”江月瑶的声音像手术刀，精准切入。
“有没有记号。”
女孩立刻将那个小熊翻了过来。
“背面？很光滑……等等，好像刻了东西，太浅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把东西凑到眼前，努力辨认。
“是一个……闭着的眼睛？”
江月瑶的声线冷了下来。
“不是闭着。”
“是被人用针划烂的。”
“那是一个定位符。”
“定、定位符？”
女孩的声音瞬间变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然你以为，对方怎么能精准找到你新租的房子？”
江月瑶的话像淬了冰的钢针，一句句扎进女孩的心里。
“那个撞你的人，不是意外。他把这东西塞进你包里，就是为了像一只闻着腐肉的苍蝇，死死钉住你。”
直播间彻底炸了。
【我操！这是有预谋的犯罪！太他妈恶心了！】
【这根本不是追星，这是变态跟踪狂！】
【妹子快报警！这东西就是证据！】
“扔掉！我现在就把它扔掉！”
女孩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挂件就要丢出窗外。
“没用。”
江月瑶一句话，止住了她的动作。
“直接扔，施术者会立刻察觉。他知道你发现了，只会用更阴损的法子。”
“听我的。”
女孩的哭声停了，只剩下牙齿打颤的抽气声。
“大、大师，您说。”
“现在，下楼，找一个公共厕所。”
江月瑶的指令清晰、冷酷，不容任何质疑。
“把它扔进马桶，用最大档位的水冲走。”
“记住，公共厕所，越脏越好。流动的秽气会彻底搅乱它上面的气场，让它变成一块真正的废塑料。”
女孩如蒙大赦，连声答应。
“好，好好，我马上去！”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仓惶脚步声，江月瑶重新阖上眼。
功德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那条咒术毒蛇虽被压制，却像一颗未爆的雷，依旧盘踞在她气脉深处。
她需要更多，更精纯的功德。
解决这种沾染了邪术的因果，功德来得最快。
五六分钟后，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师，我冲掉了，在商场的厕所里冲的。”
声音里的恐惧消散大半，但依旧发颤。
“那……那个娃娃呢？它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端坐在自己枕头上的诡异娃娃，她刚压下去的恐惧又翻涌了上来。
“你把它扔哪儿了？”江月瑶问。
“还在楼下垃圾桶里……我早上太害怕了，抓起来就跑了。”
“回去。”
江月瑶只吐出两个字。
“拿回来。”
“啊？！”女孩的声音几乎崩溃，“它会自己跑回来的！我不敢碰它！”
“有我在，它动不了。”
江月瑶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你扔一百次，它也能回来一百次。附在上面的东西，认的是你的气息，不是那个房子。”
“想一劳永逸，就照我说的做。”
死一样的沉默后，女孩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听您的。”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江月瑶对司机报了地址，轿车平稳地滑入夜色。
她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回到公寓，江月瑶脱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电话始终通着。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大师，我……我拿回来了。放在门口，我不敢拿进屋。”
“拿进来。”
江月瑶拧开一瓶矿泉水。
“去厨房，拿一个盘子，一包食盐，一把剪刀。”
“再拿一面镜子。”
女孩哆哆嗦嗦地照做，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都、都拿来了。”
“娃娃，放盘子中间。”
江月瑶的声音通过电磁波，化作镇定剂，强行注入女孩混乱的神经。
“用盐，绕着它，撒一个完整、没有缺口的圈。撒厚点。”
女孩倒吸一口凉气。
“好。”
“现在，拿起镜子，照着它。”
“让它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女孩压着嗓子问：“大师，然后呢？”
直播间里，千万观众屏住呼吸，心脏被这堪比恐怖片现场的在线驱邪，揪得死紧。
“拿起剪刀。”
江月瑶的声音陡然转厉。
“剪掉它的头发。”
“啊！”
女孩被吓了一跳。
“剪。”
江月瑶不给她任何犹豫的余地。
“那上面，有你的头发，是连接你和这个诅咒的‘线’。”
“剪断它。”
“咔嚓、咔嚓——”
剪刀割断假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女孩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剪……剪完了。”
“很好。”
江月瑶继续下令。
“现在，用剪刀的尖，对着它脸上那个红色的叉。”
“划破它，划烂它。”
“那个叉，是诅咒的核心，是那个游魂定位你的‘锚’。”
女孩咬紧牙关，闭上眼，拿着剪刀狠狠刺了下去！
“吱——”
一声极其微弱，却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的怪叫，似乎从手机那头传来！
又似乎是直播间里所有人的集体幻听！
连麦的信号，瞬间爆出一阵刺啦的电流杂音！
女孩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我听到了！有声音！有东西在叫！”
“一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死前的哀嚎罢了。”
江月瑶的语气轻蔑。
“继续划，直到那个叉的痕迹，完全看不见。”
女孩豁出去了，拿着剪刀疯狂地在娃娃脸上划拉，直到那张廉价的塑料脸蛋变得面目全非。
“停。”
江月瑶出声。
“找个黑色塑料袋，把盘子里所有东西——娃娃、头发、盐，全部装进去。”
“袋口扎死，不许留一点缝隙。”
“今晚十二点后，走到离你家最远的，车流人流最多的十字路口。”
“把它扔进路边的公共垃圾箱。”
“记住，扔完就走，无论听到什么，都绝对不许回头。”
女孩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下来。
“谢谢您，大师！真的太谢谢您了！”
她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下一秒，一个“嘉年华”的礼物特效在江月瑶的直播间冲天而起。
一股精纯的功德之力涌入体内，温润地修复着她的神魂。
江月瑶正要切断连麦，动作却顿住了。
她看着手机里那张娃娃被划烂的照片，眼神微凝。
就这么算了？
不是她的风格。
用邪术害普通人，踩了她的线。
“等等。”
她开口。
女孩立刻应声：“大师，您还有吩咐？”
江月瑶坐直身体，声音里透出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味。
“那个娃娃，现在还在你手上？”
“在，在袋子里。”
“拿出来。”
“用你的手，握住它。”
女孩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握住了。”
江月瑶闭上了眼睛。
“别动。”
“让我……听一听。”
她的神识，化作一根无形的丝线，顺着因果，从女孩的身上，瞬间蔓延到那个被破坏的诅咒娃娃上。
娃娃上残留着一丝属于游魂的微弱精神力。
而游魂身上，则沾染着施术者的气息。
那是一种……杂乱、阴暗，充满了嫉妒、偏执与疯狂的恶臭。
像一团在阴沟里腐烂了很久的垃圾。
江月瑶的神识如同一根探针，顺着这股气息，逆流而上。
穿过城市的网络，穿过无数的钢筋水泥。
最终，在一个混乱、肮脏的房间里，精准锁定。
满墙的海报，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女孩，正神经质地刷新着手机，脸上交织着怨毒与不甘。
江月瑶睁开眼，瞳孔里一片清明，寒光乍现。
她对着麦克风，说出了一句让整个直播间都头皮发麻的话。
“你那位‘情敌’，我找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开后台，找到那个名为“云上客”的Id。
指尖翻飞，一行字被飞快地打了过去。
那是一个地址，精确到了门牌号。
做完这一切，她才不紧不慢地对电话那头的女孩说：
“下一个节目，看警察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