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在楼下静静等着。
车门拉开，齐云瑞坐在驾驶位，脸色绷着。
沈行知几乎是把曲歌塞进后座，自己紧跟着坐了进去。
江月瑶最后一个上车，关上车门的瞬间，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你确定她要动手？不是虚张声势？”齐云瑞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况，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布阵的钱，就是她的命。”江月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你砸了她的命根子，她会跟你拼命。”
沈行知握紧了手机，对着驾驶位的齐云瑞说：“山庄的网络和通讯已经全部物理切断。她现在是座孤岛。”
齐云瑞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油门踩得更深。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曲歌紧张的呼吸声。
曲歌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天鸿集团那条绿色的直线像一把刀，插在所有人的心上。
“江大师，就算我们进去了，林婉柔如果狗急跳墙……”曲歌的声音发颤。
“她不会。”江月瑶的语气很平淡，“她要的不是你妹妹的命，是要她那具‘完美’的空壳。敲碎，也得是完整的敲碎，不能有瑕疵。”
这句话让沈行知的手抖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通过后视镜看着江月瑶：“你的意思是，她会先抽干我妹妹的魂魄，然后再……”
江月瑶没回答。
有些答案，比直接说出来更残忍。
车子一路疾驰，在山脚下一个隐蔽的路口停下。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已经潜伏在阴影里，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张队从一棵树后闪身出来，快步走到车窗边，压低声音：“都部署好了。山庄三个出入口，天上地下，全封死了。”
他看了一眼车里的江月瑶和沈行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真要这么闯？这可是林婉柔……”
“她非法拘禁，还准备杀人。”齐云瑞熄了火，拔下车钥匙，“理由足够了。”
江月瑶推门下车。
“不用硬闯。”她说着，径直朝别墅区侧面的围墙走去，“跟我来。”
一行人借着夜色和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移动。
云麓山庄的安保系统确实顶级，每隔十米就有一个隐藏的摄像头，红外线感应器几乎覆盖了所有角落。
但江月瑶像是闲庭信步，总能找到监控的死角和感应器的空隙。
她领着众人，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丛后。
她伸手拨开枝叶，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铁盖子。
“就是这里。”江月瑶说。
齐云瑞和张队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疑惑。这是花园的灌溉系统检修口，跟安保有什么关系？
“她的阵法，像个高压锅，把整个别墅都罩住了。”江月瑶解释道，“但锅总要有出气孔。这里，就是她阵法气机流动最弱的地方，也是她最自信，防御最松懈的地方。”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三枚铜钱。
没有念咒，也没有结印。
她只是弯下腰，把三枚铜钱分别往铁盖的三个不同方位上一放。
“嗡”的一声。
一股无形的波纹以铁盖为中心，猛地荡开。
站在旁边的张队只觉得耳朵里响起一声尖锐的耳鸣，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仿佛空气都扭曲了。
再看时，那三枚铜钱已经深深地嵌入了铁盖的表面，原本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了下面金属的冷光。
“开了。”江月瑶站直身体，对齐云瑞说。
齐云瑞立刻对两名特警打了个手势。
两人上前，用特制的撬棍，没费多大力气就撬开了那个沉重的铁盖。
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能量波动涌了出来。
江月瑶第一个跳了下去。
齐云瑞、张队和沈行知紧随其后。
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仅容一人通行。
“沿着这里走，能直接绕过所有警报，进入别墅的地下酒窖。”江月瑶的声音在通道里回响，“速度快点，她应该已经发现阵法被破了。”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江月瑶没碰门锁，只是伸出手指，在门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自己弹开了。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酒窖。
无数昂贵的红酒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酒香。
但此刻，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些。
穿过酒窖，沿着一道旋转楼梯向上，一行人直接出现在别墅一楼的大厅。
整个别墅灯火通明，奢华得像一座宫殿。
一个穿着真丝睡袍的女人正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电话，脸上满是惊慌和愤怒。
正是林婉柔。
她大概是刚发现通讯被切断，正暴跳如雷。
当她看到江月瑶一行人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进来？”林婉柔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无法理解，自己花重金请“大师”布下的天罗地网，怎么会像纸糊的一样。
“林婉柔，”齐云瑞上前一步，亮出证件，“我们是警察。你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跟我们走一趟。”
林婉柔的目光越过齐云瑞，死死地钉在沈行知身上，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沈行知！你够狠！”她尖叫一声，突然抓起旁边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疯了一样就朝江月瑶砸过来。
她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看起来最无害的年轻女孩。
沈行知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挡。
江月瑶却动都没动。
她只是抬手，屈指一弹。
一枚铜钱化作一道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在林婉柔持着花瓶的手腕上。
“啊！”
林婉柔惨叫一声，手腕一麻，花瓶脱手而出。
另一名特警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接住，才没让那价值千万的古董摔个粉碎。
林婉柔则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倒在地，抱着手腕不停地抽搐。
江月瑶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扫过整个大厅，最后定格在二楼一扇紧闭的粉色房门上。
“念念！”沈行知嘶吼一声，疯了似的朝楼上冲去。
两名特警立刻跟上。
房门没有锁。
沈行知一把推开门。
房间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像一个人偶，对门口的动静毫无反应。
“念念……”沈行知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女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哥来了……哥来晚了……”
女孩在他的怀里，身体僵硬，没有任何回应。
江月瑶和齐云瑞也走了进来。
江月瑶走到床边，看着女孩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眉头微微蹙起。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点在女孩的眉心。
女孩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记忆被洗过。”江月瑶收回手，对已经失控的沈行知说，“用药物和咒术一起。拿走的不是全部，是关键部分，比如她是怎么被绑架的，她被关在了哪里。”
沈行知抬起通红的眼睛，声音沙哑：“能……能恢复吗？”
“很难。”江月瑶摇头，“对方的手法很专业，像是流水线作业。抹掉的记忆，就像从纸上擦掉的字，就算有痕迹，也拼不回去了。”
沈行知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抱着自己的妹妹，轻声地，一遍遍地问：“念念，你还记得什么？你告诉哥，你还记得什么？”
女孩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她似乎在努力回忆，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好像住在一个很好的地方……他们对我很好……”
“他们说……我是被收养的……”
齐云瑞立刻拿出记录本：“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脸上露出困惑和痛苦的神情，她抱着头，似乎在用力思索。
“一个……一个基金会。”她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说……是做慈善的……会给很多小孩新衣服，还有糖吃……”
齐云瑞追问：“哪个基金会？你记得名字吗？”
女孩的眼神再次变得迷茫起来。
她摇了摇头，嘴里喃喃着：“青……青什么……记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口，抱着电脑没敢出声的曲歌，突然颤抖着开口。
“我……我之前查孟青岚核心圈子资料的时候，在她的‘青岚慈善基金会’一份大额捐款人名单里……”
曲歌的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我看到过……林婉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