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低语”酒馆内的喧嚣仿佛被那几名黑衣人的进入按下了一个短暂的静音键。他们的气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如同几滴冰水落入了滚油之中。虽然只是瞬间的凝滞，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让许多常年刀头舔血的亡命徒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声音，投去警惕或忌惮的目光。
为首的那名冷峻中年男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最终落在了吧台后面一个身材矮小、穿着花哨马甲、正笑眯眯擦拭酒杯的秃顶男人身上——那应该就是老板“灰鼠”。
灰鼠感受到目光，抬起头，脸上职业化的笑容丝毫未变，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放下酒杯，主动迎了上去，语气热络却带着距离：“哎呀，几位贵客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想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刚从科洛桑运来的‘蓝色烈焰’……”
冷峻男子抬手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没有任何起伏：“灰鼠老板，我们为情报而来。”
灰鼠脸上的笑容不变，小眼睛却眯了起来：“好说，好说，不知几位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价格嘛，自然也是看消息的价值……”
“关于最近‘寂静坟场’的异常空间波动，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不寻常的人员进出记录。”冷峻男子直截了当，同时将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推到了吧台上，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几块切割精美、能量充盈的宝石，其价值远超普通的货币。
酒馆里不少人的目光都被那袋宝石吸引，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但看到那几个黑衣人冰冷的表情，又纷纷移开了视线。
角落里的凌霄心中一动。“寂静坟场”的异常波动？难道指的是方舟爆炸那次？这些人在调查这个？他们是什么来历？官方势力？还是别的什么组织？
灰鼠瞥了一眼宝石，笑容更加灿烂，却并没有立刻去拿：“这个嘛……‘寂静坟场’那边动静一直不小，不知几位具体指的是哪一次？至于人员进出……呵呵，您也知道，那地方乱得很，每天都有不怕死的往里钻，记录可不好查啊。”
他在试探，也在抬价。
冷峻男子似乎没什么耐心，语气微冷：“三天前，大规模空间震荡，能量等级异常。我们需要知道，在那之前和之后，有哪些‘特殊’的船只或人员靠近或离开那片区域。尤其是……可能携带了‘特殊物品’的。”
特殊物品？凌霄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指的是“钥匙”或者方舟里的东西？
灰鼠搓了搓手，压低了声音：“原来您说的是那次……动静确实不小，听说连‘蛇眼’的巴洛克都栽了跟头。至于特殊人员和物品嘛……”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凌霄和黑曼巴所在的角落，虽然只是一瞬，但凌霄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老滑头！果然注意到他们了！是想把他们卖了吗？
凌霄全身肌肉微微绷紧，神识锁定了酒吧的后门和几个可能的突围路线，同时给黑曼巴递了个眼色。黑曼巴会意，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住了藏在腿侧的匕首。
然而，灰鼠话锋一转，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说道：“这类消息可是紧俏货，风险也大……得加钱。”
冷峻男子眉头微蹙，似乎对灰鼠的贪婪有些不耐，但还是又拿出了一小袋同样价值的宝石，放在了吧台上。“尽快。”
“痛快！”灰鼠一把将两袋宝石扫进吧台下面，脸上笑开了花，“据我所知，那次事件前后，除了巴洛克那伙人，还有几波人也比较可疑。一伙是‘掘金者’老约翰的人，不过他们好像彻底失踪了，估计是折在里面了。另一伙……比较神秘，行踪不定，似乎对远古遗迹很有兴趣，领头的是个叫‘星尘’的情报贩子。”
他提到了星尘，却没有提凌霄和黑曼巴。
冷峻男子默默记下，追问道：“还有吗？比如，有没有单独行动的、或者看起来不像寻常佣兵的人？”
灰鼠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就不太清楚了，那地方太乱，独行客死得快，就算有，也很难留下记录。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冷峻男子盯着灰鼠看了几秒钟，似乎想判断他话的真伪，最后点了点头：“如果再有相关消息，尤其是关于‘星尘’或者任何携带非标准高科技物品人员的，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老规矩，报酬不会少。”
说完，他不再多言，带着手下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酒馆，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酒馆内的气氛随着他们的离开才重新变得“正常”起来，但许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了吧台后的灰鼠，显然对那两袋宝石和刚才的对话充满了好奇。
凌霄和黑曼巴也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惕更甚。这些黑衣人明显是某个纪律严明的组织成员，他们在追查方舟事件，而且目标明确。灰鼠虽然没有直接出卖他们，但难保不会在利益驱动下改变主意。
必须尽快拿到需要的东西离开这里。
这时，灰鼠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看起来更高级的饮料，放在凌霄他们的桌子上：“二位，受惊了。刚才那几位是‘星海矿业联合体’的安全调查员，口气是硬了点，但规矩人，只要不招惹他们，一般没事。”
星海矿业联合体？凌霄听说过这个名字，是迦南星域一个势力庞大的矿业巨头，触角遍布各行各业，拥有强大的私人武装。他们怎么会对“寂静坟场”的异常这么感兴趣？难道方舟的爆炸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还是说，他们也觊觎远古文明的遗产？
“多谢老板刚才没有多言。”凌霄不动声色地说道。
“嘿嘿，做生意讲究信誉。”灰鼠搓着手，小眼睛闪着精光，“老瘸子介绍来的客人，我自然要照顾一二。二位刚才似乎也对星图和远古物品感兴趣？”
“没错。”黑曼巴接口道，“我们需要详细的星图，越全越好，尤其是‘寂静坟场’周边和未知星域的。另外，如果有关于远古文明的可靠线索或物品，我们也愿意出高价。”
灰鼠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星图好说，我这里有最新版的‘锈带’及周边星域详图，包括一些官方地图上没有标注的隐秘跳跃点和危险区域。至于远古物品和线索嘛……”他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且真假难辨。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
“什么消息？”
“据说，在‘寂静坟场’另一侧的‘碎星带’，最近有人发现了一处新的远古遗迹入口，规模似乎不小。消息还没完全传开，但已经有些探险队悄悄出发了。”灰鼠神秘兮兮地说道，“如果二位对远古文明感兴趣，那里或许是个机会。当然，风险也极大，‘碎星带’那地方可比‘寂静坟场’外围乱多了。”
新的遗迹？凌霄和黑曼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这或许是一个获取更多资源和技术的机会，但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消息来源可靠吗？”凌霄问道。
“八成可靠。”灰鼠拍着胸脯，“是我一个老伙计的探险队传回来的，他们实力不够，没敢深入，只是确认了入口的存在。如果二位有兴趣，我可以把大致坐标卖给你们，顺便再卖给你们一份‘碎星带’的险要地图。”
又是生意。凌霄心中明了，这灰鼠是千方百计想从他们身上捞钱。不过，如果消息属实，这个风险或许值得一冒。
“星图，险要地图，还有这个遗迹的坐标，一共什么价？”凌霄直接问道。
灰鼠眼中精光一闪，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凌霄没有还价，直接从背包里又拿出一块高能水晶，放在桌上：“用这个付。”
灰鼠看到水晶，眼睛都直了，呼吸急促地一把抓过，仔细检查后，脸上笑开了花：“痛快！二位真是爽快人！稍等，我这就去给二位取东西！”
他屁颠屁颠地跑回吧台后面，片刻后，拿回了一个数据芯片和一张古老的皮质星图（作为备份和装饰）。
“芯片里是详细的电子星图和‘碎星带’险要图，坐标也在里面。这张皮图是个老物件，看着玩吧。”灰鼠将东西递给凌霄，又补充了一句，“二位，看在交易愉快的份上，再送你们一个消息。巴洛克悬赏的金额很高，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你们了。在塔图因，最好小心点，尤其是晚上。如果需要安全的住处，我也可以介绍……”
“不必了。”凌霄收起芯片和星图，站起身，“我们自有打算。告辞。”
说完，他和黑曼巴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尘埃低语”酒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灰鼠掂量着手中的高能水晶，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算计的光芒。
“远古科技……高纯能量水晶……嘿嘿，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从你们身上捞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