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并排放着两支簪子。
左边那支白玉簪,玉色莹润得像浸了月光,簪头雕着朵半开的秋菊,花瓣边缘细细刻着个“宁”字,得凑近了才能看见。
在戏楼暖黄的灯光下,那小字像藏在花心里的小蝶,若隐若现。
右边那支却是另一番模样。
簪身修长,泛着冷幽幽的光,簪首是只蝴蝶,蝶翅用青蓝宝石拼镶,轻轻一动就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
可再仔细看,才发现蝶须竟是两根极细的银针,针尖泛着淡青,藏在华丽的蝶翼下,透着股巧夺天工的险。
安宁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指尖悬在盒子上方,没立刻碰:“这是?”
陆清商的指尖碰了碰盒沿,指腹蹭过那支白玉簪的菊瓣,眼神专注:“这几日养伤时,臣总在想,送什么才能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金银太俗,珍宝又太张扬,唯有这两支簪子…
玉簪是臣这几日趁着养伤,亲手雕的,雕坏了三支才成了这一支;暗器簪是臣画了样式,请江南的暗器大师赶制的。”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安宁,耳尖悄悄泛了红,声音更轻了些:“臣想着玉簪能衬殿下的气质,暗器簪能护殿下周全。
在臣心里,只有这样用心做的东西,才配得上殿下。”
戏台上的唱腔还在继续,“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的调子飘过来,恰好落在两人之间,把男人的话衬得更显温柔。
安宁眼底的暖光慢慢漾开,那点感动没藏住,顺着眼尾落在唇角,声音柔得像被戏台上的唱腔浸软了:“难为你这般用心。”
她指尖轻轻抚上那支白玉簪,指腹蹭过菊瓣边缘的“宁”字,那点刻痕浅浅硌着指尖,倒比寻常珍宝更显实在。
“雕刻玉簪本就费神,更何况你还带着伤。”话说到这儿,她喉间轻轻滚了滚,声音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哑意:“你这样折腾,伤能养得好吗?”
陆清商见惹得她担心,心头多了一丝懊恼,指尖攥紧了袖角,可随即又有股甜意漫上来,像方才尝过的桂花糕,甜得沁心。
他忙往前倾了倾身,急切地摆手,声音都轻颤了些:“殿下别担心!臣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府里有太医盯着,三餐都是温补的药膳,不过雕支簪子,费不了多少力气,一点不碍事的。”
见他急得耳尖红了,连话都说得快了些,安宁忍不住笑出声。
她指尖捏着玉簪在掌心转了个圈,莹润的光映着她眼底的笑意,多了丝狡黠:“陆公子可知,男子送女子簪子,是为何意?”
这话刚落,戏台上“你我好比鸳鸯鸟”的唱腔恰好歇了,满座的喝彩声也淡了些,倒让这问句显得格外清晰。
陆清商的脸颊“唰”地红透了,从耳尖漫到下颌,衬得他苍白的脸多了层艳色,竟透着几分病态的妖冶。
他指尖攥得更紧了,先是下意识躲了躲她的目光,喉结滚了两滚,又慢慢把眼神定在她脸上。
声音轻得像怕风吹散:“臣…知道。”
他虽出生于商贾之家,却也是自幼请大儒教习,学习四书五经长大的,自然知道送簪子是什么意思。
书里写的“结发为夫妻,簪缨两不离”,他记了许多年。
正因为知道簪子是定情之物,所以他才会送。
从小到大,他从未遇见过像殿下这样好的人。
明明身处高位,却愿踏入尘泥,对狼狈不堪的他施以援手。
没有任何的利用,没有任何的算计,不计回报,不计得失,一切只是因为她善良。
尽管他们只见过一次面,尽管他知道殿下嫁过人,也知道殿下或许瞧不上他这种商贾人家,但他还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值得。
话到了嘴边,陆清商却忽然顿住。
他怕,怕这唐突的举动惹得殿下不快,往后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这只是臣的一点心意,您不用介怀。”
安宁抿着唇角,半晌没应声,只垂眸盯着那支莹白的玉簪,眼波轻轻流转,瞧不出半分情绪。
陆清商望着她安静的模样,只觉呼吸都似悬在了半空,唯有心脏在胸腔里擂得厉害,连带着胸口未愈的伤口都隐隐作疼。
悔意瞬间涌上来:早知道就不这么冒失了,若是惹她厌了可怎么办?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圆场,就见安宁抬手,将那支玉簪递了回来。
这一瞬,陆清商的心像被细针密密扎了下,凉得发涩。
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可下一秒,对面的少女忽然弯起眸子,笑意漫进眼底,连声音都软了些:“这簪子我很喜欢,还劳烦陆公子为我簪上。”
“什,什么?”
陆清商猛地抬头,伤口传来的刺痛都没入了骨,却恍然未觉,只怔怔地看着她,恍惚间竟以为自己听岔了,连眼神都失了焦。
少女轻轻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点浅淡的调侃,眼尾还缀着笑意:“怎的了?只是让你替我簪个发,你怎么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说着,她作势要收回手,眼尾的光也渐渐淡了些:“罢了,你若不愿…”
“愿!臣愿!”
眼看那只玉白的小手要收回,少女眼底的笑意就要散去,陆清商将君臣礼仪、世家教养都抛到了脑后,径直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指尖触到的肌肤温软细腻,还带着点浅浅的暖意,烫得他心头一跳。
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语气又急又认真:“殿下肯给臣这个机会,臣心中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有不愿的道理!”
安宁弯着眸子松开了手中的簪子,指尖意有所指地往回撤了撤,轻轻蹭过他掌心的灼热。
那触感像羽毛拂过,又带着点刻意的撩拨。
她笑得清甜:“既如此,那便辛苦陆公子了。”
陆清商只觉掌心似被猫儿软舌舔过,酥麻感顺着指尖往上爬,一路窜过脊骨,连耳尖都烧得发烫,无端生出些燥热。
他这才惊觉自己失了礼,连忙接过簪子收回手,脸颊瞬间染满羞恼的绯红,连脖颈都泛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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