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低语与真相
黑石要塞的“极性熔炉”核心室内,时间仿佛被拉伸至断裂的临界点。基里曼通讯的余音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黎曼·鲁斯的战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躁动的寒光,狼王的耐心已被逼至极限。伊芙蕾妮的灵能感知如同绷紧的琴弦,在虚空中捕捉着每一丝危险的震颤。克隆福根沉默地监控着控制台,数据流在他冷静的瞳孔中飞速掠过。
林恩站立在熔炉控制界面之前,左臂黄金机械臂的死寂与怀中圣吉列斯“守护之誓”碎片的温暖脉动,在他体内形成了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潮汐。基里曼揭示的关于帝皇真实状态的可怕可能性,以及眼前启动“净寂协议”就能获得的、足以暂时扭转危局的强大力量,构成了一个几乎无解的悖论。
【警告!检测到高维度虚空能量渗透!签名匹配……‘虚空龙’……传说级星神碎片!】克隆福根的警报声带着罕见的震惊,打断了林恩的沉思。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熔炉中央那缓慢旋转的黑白能量漩涡剧烈扭曲,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裂隙无声无息地撕开!从中弥漫出的并非混沌的污秽,而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气息。一个模糊的、由不断坍缩的星光和破碎几何体构成的轮廓在裂隙中若隐若现——正是古老传说中,以星球为食、代表宇宙物理法则黑暗面的星神碎片,“虚空龙”!
“虚空龙?!”伊芙蕾妮脸色煞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黑石要塞的存在,本身就吸引了这些古老而恐怖的存在?”她的灵能感知到一种对现实结构本质的贪婪吞噬欲,这与亚空间的腐蚀截然不同,却更加致命。
与此同时,林恩左臂的黄金机械臂猛然爆发出刺目却冰冷的金光!帝皇碎片的意志不再沉默,发出了混合着极致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的尖啸!【亵渎!虚空之影!安敢染指神域!】这反应远超面对混沌或异形时的纯粹敌意,更像是一种……宿敌相见的本能战栗。
鲁斯咆哮着举起巨斧,但面对这种非实体的、概念层面的存在,狼王的狂暴武力似乎无处施展:“妈的!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虚空龙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众人的意识,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的概念冲击:【秩序……枷锁……破碎……吞噬……进化……】它那由破碎星辰构成的“目光”扫过熔炉核心,最终落在林恩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左臂的帝皇碎片上。【同类……残渣……亦或……食粮?】这意念中充满了对帝皇碎片力量的觊觎,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更令人心惊的是,基里曼的通讯信号在此刻再次强行切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林恩!监听阵列捕捉到了虚空龙的能量特征!立刻远离它!根据马库拉格保存的远古记录,虚空龙与帝皇……与王座上的存在,有着极深的宿怨!它的目标很可能不仅是黑石要塞,更是你身上的帝皇碎片!不要试图与之对抗,那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力量层次!”
基里曼的警告与眼前景象叠加,让林恩瞬间明悟了许多。帝皇早年在地球击败并封印虚空龙碎片的传说,黄金王座维系现实壁垒的功能,乃至帝皇碎片对虚空龙出现的过度反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性:帝皇的力量体系,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与对抗、乃至利用星神这类存在相关!而虚空龙的出现,或许正是因为感应到了帝皇碎片的活跃,将其视作了复仇或吞噬的目标!
“所以,这就是你警告的‘帝皇真实状态’的一部分吗,基里曼兄长?”林恩在心中默问,“父亲的力量,是否早已与这些古老的宇宙恐怖纠缠不清?”
虚空龙可不会给予他们思考的时间。那漆黑的裂隙猛然扩张,一道纯粹的、否定一切存在意义的虚无光束射向熔炉核心!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仿佛被抹除!与此同时,它那扭曲的形体中伸出无数由破碎物理法则构成的触须,抓向林恩的左臂!
“保护林恩!”伊芙蕾妮清叱一声,灵能剑刃斩向虚无触须,但她的攻击如同斩入深渊,灵能竟被轻易吞噬消散!鲁斯的爆弹射击更是如同石沉大海!
克隆福根全力运转熔炉的防御协议,试图偏转虚无光束,但黑石要塞的古老力量在完整的星神碎片面前,竟也显得摇摇欲坠!“防御矩阵过载!无法完全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恩怀中的圣吉列斯碎片再次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天使的牺牲与守护意志化作了最坚定的壁垒,温暖的金光与冰冷的虚无猛烈碰撞,竟暂时抵住了虚无光束的侵蚀!【希望……存于抉择……而非宿命!】圣吉列斯的意念如同洪钟,敲醒了林恩!
不能退缩!不能将命运交给任何一方——无论是试图控制的帝皇碎片,还是渴望吞噬的虚空龙,抑或是基里曼充满未知的“合作”!
林恩眼中闪过决然。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他不再试图压制左臂帝皇碎片的躁动,反而主动引导其力量,同时将圣吉列斯碎片的守护信念提升至极致!两股同源却性质迥异的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却又被他顽强的意志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矛盾与张力的能量洪流!
“福根!将熔炉所有能量导向我!伊芙蕾妮,用灵能稳定我的精神结构!鲁斯兄长,为我争取时间!”林恩的声音因巨大的能量负荷而颤抖,却无比坚定!
他双手按在控制台上,将这股融合了帝皇的冰冷秩序与圣吉列斯的温暖牺牲的混合能量,狠狠注入“极性熔炉”的核心!他不是要启动“净寂协议”,也不是要对抗虚空龙,而是要进行一次强制性的、深层次的“询问”!他要以自身为媒介,以两股原体碎片的力量为钥匙,强行叩问这座古圣造物最底层的记录,揭开帝皇、星神、黑石要塞三者之间纠缠万古的秘密!
“告诉我真相!”林恩在心中咆哮!
能量洪流涌入的瞬间,整个黑石要塞剧烈震动!熔炉核心的黑白漩涡疯狂加速,无数古老的影像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林恩的脑海!他看到了……古圣创造黑石要塞,用以平衡现实与虚空的景象;看到了星神吞噬星辰,与古圣爆发战争的片段;看到了惧亡者与星神的合作与背叛;更看到了……一个身披金色铠甲、面容模糊的巨人(帝皇?),在远古的地球上,与一道坠落的绿色流星(虚空龙碎片?)激烈搏杀,最终将其封印于火星之下的惊人画面!
一段清晰的信息浮现:【检测到高阶权限访问……解密古老协议‘瓦尔之盟约’……确认访问者携带‘对立双生’原体灵印……准许访问部分受限记录……】
记录显示,帝皇早年封印虚空龙碎片后,并非简单地将其囚禁,而是研究它,甚至可能……汲取了部分它的力量特性,用于构筑人类灵能潜能的基石和对抗亚空间的武器!这也解释了为何帝皇的灵能带着一种近乎物理法则的冰冷质感,与寻常灵能者截然不同!而黄金王座的部分原理,甚至可能与星神的能量操控技术有关!
基里曼的警告很可能是对的!帝皇的状态,或许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人类或神只,成为一种融合了人类意志、亚空间神性与部分星神力量的、极其复杂且危险的混合体!而王座上的万年折磨,可能正在让这种混合体发生不可预料的异变!
“原来……这就是你恐惧的真相吗,基里曼兄长……”林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或许是受到林恩引导的混合能量和访问古老记录的刺激,虚空龙暴怒起来!它似乎认出了那股属于帝皇的、曾封印它的力量气息!【窃贼!枷锁!毁灭!】它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整个熔炉空间都开始崩塌!
而林恩左臂的帝皇碎片,在接触到虚空龙纯粹的虚无之力和圣吉列斯牺牲意志的双重刺激下,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那冰冷的金光不再仅仅是贪婪和掌控,而是开始闪烁,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段极其模糊、却带着无尽沧桑和痛苦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传出:【……错误……路径……代价……吾儿……原谅……】
这意念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让林恩灵魂巨震!这感觉……与之前帝皇碎片那充满算计和控制的低语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疲惫而悔恨的父亲?!
难道……帝皇碎片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仍存有帝皇作为“人类”时的原本意识碎片,只是被万年痛苦和异化力量所压制?
局势瞬间复杂到了极致!外有虚空龙毁灭性的攻击,内有帝皇碎片不可预知的异动,基里曼的警告言犹在耳,而圣吉列斯的碎片则在努力维持着林恩意识的清醒和身体的完整!
林恩站在风暴眼中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露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
“看来……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
他握紧了双拳,目光扫过仍在奋战的同伴,看向那不断逼近的虚无和左臂闪烁不定的金光。
真正的抉择,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