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襄阳城。州牧府邸内,刘表手持来自长安的诏书,眉头紧锁,面沉如水。
诏书上,董卓以朝廷的名义,严词斥责南阳袁术乃“逆臣余孽”,盘踞帝乡,图谋不轨。责令荆州牧刘表即刻起兵,将袁术驱逐出南阳,否则便以“同逆”之罪论处。
堂下,蒯良、蒯越、蔡瑁等荆州重臣分列左右,气氛凝重。
“景升公,”蒯良率先开口,语气沉稳,“董卓此举,其心歹毒,意在挑动我荆州与袁公路相争,他好坐收渔利。我等万不可中计。”
蔡瑁却有些不以为然:“异度兄所言虽有理,然朝廷诏令已下,若我等置若罔闻,岂非授董卓以柄?其若宣称我等抗旨,兴兵来犯,如之奈何?况且,袁术此人,骄横跋扈,占据南阳大郡,粮草丰足,日夜练兵,其志非小,久必为荆州之患。借朝廷之名除之,亦未尝不可。”
刘表将诏书轻轻放下,叹了口气:“德珪所言,亦非虚言。袁公路在南阳,确如卧榻之旁猛虎酣睡。只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董卓借刀杀人之计,太过明显。我若与袁术开战,无论胜负,必两败俱伤,空耗钱粮兵力,届时只怕真让董卓笑了去。”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然,朝廷诏令,亦不可公然违背。这样吧,异度,你代我修书一封与袁公路,将长安来诏之意,如实相告。语气要恳切,言明我刘景升绝无与之为敌之意,此乃董卓挑拨离间之毒计,望其明察。同时……”刘表话锋一转,“也可顺便提及,南阳乃帝乡,富庶之地,久据不易,易招人妒,望其善加体会。”
蒯越立刻领会了刘表的深意,这是既要稳住袁术,避免不必要的开战,又要顺势点出袁术占据南阳的“不合时宜”,暗中施压,同时将董卓的阴谋捅破,把皮球踢还给袁术。既不完全遵从董卓,也不公然抗命,留下了充足的转圜空间。
“主公英明,此乃两全之策。”蒯越躬身领命。
然而,刘表和蒯越都低估了袁术的敏感与猜忌,也低估了董卓这道诏书的杀伤力。
南阳,宛城。袁术接到刘表的书信,只看了一遍,便勃然大怒,一把将信帛摔在地上!
“刘景升老儿!安敢如此欺我!”袁术身材微胖,此刻因愤怒而满面通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董卓挑拨,实则就是他自己想拿回南阳!借朝廷之名,行吞并之实!还说什么‘久据不易,易招人妒’?呸!分明是威胁于我!”
谋士杨弘在一旁捡起书信,仔细看了看,劝道:“主公息怒。观刘表信中言辞,似确有转圜之意,或许真是董卓之计……”
“计?”袁术冷笑打断,“便是计,他刘表将此诏书内容告知于我,是何居心?不就是想逼我自行退让吗?我袁公路四世三公,袁家嫡子,岂会怕他一个区区‘八俊’之首的荆州牧?南阳乃光武兴起之地,龙气所钟,合该为我所有!他想让我走?痴心妄想!”
部将纪灵、张勋等人亦纷纷叫嚷:“主公!刘表欺人太甚!我等岂能示弱?”
袁术越想越气,越想越疑。他本就对刘表这个由董卓册封的荆州牧心存轻视,如今更认定了刘表假借朝廷之名欲对自己不利。
“刘表不敢明着来,便使这等阴招!”袁术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他想玩?好!我便陪他玩!传令下去,即日起,加派兵马,封锁通往荆州之要道!凡有荆州商旅、粮队过往,严加盘查,加倍征税!我看他刘表能奈我何!”
这道命令一下,等于直接掐断了荆州北部的一条重要经济脉络。荆州商旅怨声载道,消息很快传回襄阳。
刘表得知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本意缓和,却换来袁术如此激烈的反应和挑衅!若对此毫无反应,他荆州牧的威严何存?境内大族又会如何看他?
“袁公路……真是蛮横无理!”刘表动怒了,“吾好意示警,他却如此回应!真当我荆州怕他不成?”
蒯良、蔡瑁等人也纷纷进言,认为必须予以强硬回应,否则袁术只会得寸进尺。
于是,刘表也下令,增强与南阳接壤地区的防务,并同样对南阳方向的商旅进行限制。
一时间,荆襄与南阳交界地带,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双方军队虽未大规模交战,但小规模摩擦、互相扣押商队事件时有发生。信任的基石已然崩塌,敌意如同野草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