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那句石破天惊的“催生”问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涟漪效应持续了整整一天。沈清寒在整个大年初一都处于一种高度敏感和羞赧的状态,只要一接触到陆母那充满期待和暗示的眼神,就忍不住脸颊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就连陆父偶尔看似无意的、提起别人家小孙子如何可爱的闲聊,都能让她心头一跳,坐立难安。
陆宇虽然脸皮厚些,能插科打诨地把父母的话挡回去,但架不住父母那种“我们只是随口一提,但你们要放在心上”的持续眼神攻势。他感觉自己和新婚妻子就像两只被放在聚光灯下,被无数双眼睛期待着“开花结果”的珍稀动物。
于是,在经历了大年初一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后,陆宇和沈清寒极其默契地达成了一项共识——闪!
原计划是过了初五再动身去给岳父岳母拜年,但眼下,家里这“催生”的氛围实在是过于“浓厚”,让他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倍感压力。与其在家如坐针毡,不如提前开溜,既能表达对岳父岳母的孝心(毕竟新婚第一年,提前去拜年更显诚意),又能暂时躲避自家父母的“火力”。
“爸妈,我们想着,清寒爸妈那边就她一个女儿,新婚第一年,我们想早点过去陪陪他们,也显得重视。”大年初二晚上,陆宇找了个非常充分且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向父母提出了提前出发的计划。
陆母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理解了。她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知道新婚小两口脸皮薄,自己前天的问话可能确实急了点。再者,亲家那边就清寒一个女儿,早点过去团聚也是应该的。她虽然盼孙心切,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行,去吧去吧。”陆母很快调整好情绪,爽快地答应了,“是该早点去,替我们跟你爸妈带个好,等过些天我们再找时间聚。”
陆父也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多陪陪你岳父岳母。”
于是,大年初三一大早,陆宇和沈清寒几乎是带着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感,迅速收拾好行李,在陆父陆母虽然不舍但依旧慈爱的目光中,驾车驶离了老家。
车子驶上高速,将那座弥漫着“催生”气息的小城远远抛在身后,沈清寒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瘫在副驾驶座上。
“总算逃出来了……”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老公,你是没看见,昨天妈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似的……”
陆宇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谁让你家老公我这么‘能干’,让我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呢?”
“你还说!”沈清寒羞恼地捶了他一下,“都怪你!要不是你……妈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
“好好好,都怪我。”陆宇从善如流地认错,但脸上的得意却掩藏不住,“不过话说回来,沈老师,咱们是不是……也该认真考虑一下妈的建议了?”他侧过头,眼神带着戏谑和一丝认真的探究。
沈清寒的脸又有点发热,扭开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含糊道:“……顺其自然吧。”
几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了沈清寒父母家所在的城市。与陆家那边的“危机四伏”不同,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父母,沈清寒的心情变得轻松而期待。
果然,一到家门口,沈父沈母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女儿女婿提前到来,二老喜出望外,连忙将他们迎进屋里。屋里温暖如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沈清寒爱吃的菜。
“爸,妈,新年好!”沈清寒扑过去给了父母一个大大的拥抱。
“叔叔,阿姨,新年好!”陆宇也笑着送上新年祝福,手里提着准备好的年礼。
“好好好,新年好!快进来,外面冷!”沈母拉着女儿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沈父也乐呵呵地接过陆宇手里的东西。
一顿温馨的接风宴,气氛融洽无比。沈清寒享受着久违的、在父母身边做小女儿的感觉,彻底放松了下来,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婆家过年的趣事(当然,自动过滤了某些令人脸红的细节),逗得沈父沈母开怀大笑。陆宇也表现得体贴周到,给岳父斟酒,陪岳母聊天,俨然一个满分女婿。
沈清寒心里暗暗得意,看吧,还是自己爸妈好,体贴又开明,绝对不会像婆婆那样……
然而,她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喝茶闲聊时,沈母在仔细端详了女儿女婿片刻后,忽然笑眯眯地开口了,语气温和,内容却让刚放松下来的小两口瞬间僵住。
“小宇,清寒啊,”沈母给两人的茶杯续上水,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这工作也稳定了,感情也好,有没有考虑过……下一步的计划啊?”
沈清寒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陆宇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固,谨慎地回答:“妈,您指的是?”
沈母笑容不变,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期待:“就是……孩子的事儿啊。我跟你爸寻思着,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要个孩子了。趁我们现在身体还好,还能帮你们带带……”
“噗——咳咳!”这次轮到沈清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
陆宇手里的茶杯也差点没拿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岳母那和陆母如出一辙的、充满期盼的眼神,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不是吧?!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他们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沈清寒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抬起头,看着母亲那认真又期待的表情,再看看父亲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明显赞同的眼神,只觉得眼前一黑。
天啊!原来天下父母都是一个样!催生这件事,根本无关南北,不分娘家婆家!他们这哪是逃出来了,分明是从一个“催生战场”,转移到了另一个“催生战场”!
陆宇看着身边再次石化、并且有向熟透龙虾发展趋势的沈老师,内心五味杂陈,哭笑不得。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祭出之前的说辞:“妈,爸,这个……我们知道的,有在计划,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哈……”
然而,看着岳父岳母那和自家父母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陆宇知道,他们这场“二人世界”保卫战,恐怕是场持久战了。而沈清寒,则彻底陷入了“为什么哪里都逃不掉”的甜蜜烦恼与巨大羞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