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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宇搬进赵凯和那个叫苏晴的女人的公寓时,心里是揣着窃喜的。公寓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落地窗能看到江景,客厅的水晶灯亮起来时,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头顶——这比以前那个只有两间卧室的老房子,简直像天堂。

“天宇,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赵凯拍着他的肩膀,语气轻快,“比以前的大吧?苏阿姨特意给你买了新书桌。”

苏晴站在旁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天宇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跟阿姨说,阿姨再给你换。”她身后躲着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敌意。那是苏晴的儿子,叫苏乐乐。

赵天宇“嗯”了一声,把书包甩在新床上。他刻意不去看苏晴那双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那双手不像妈妈的手,妈妈的手上总带着洗洁精的味道,指甲缝里偶尔还沾着面粉,可握着他的时候,是暖烘烘的。

“想什么呢?”赵凯推了他一把,“晚上带你去吃自助餐,想吃什么随便拿。”

“好!”赵天宇立刻把那点莫名的别扭抛到脑后。以前跟着妈妈,自助餐是奢侈品,妈妈总说“在家做省钱”,可爸爸不一样,爸爸会带他去高级餐厅,会给他买最新款的游戏机。他果然没选错,跟着爸爸,才能过上他想要的生活。

第一周的日子像泡在蜜里。赵凯兑现了承诺,带他去吃了海鲜自助餐,苏晴给他买了双限量版的运动鞋,连苏乐乐都怯生生地把手里的变形金刚递给他:“哥哥,给你玩。”

赵天宇觉得,苏晴比妈妈好。她不会唠叨他写作业,不会逼着他吃青菜,甚至在他打游戏到深夜时,还会端来一杯热牛奶,笑着说“别太累了”。他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离开那个只会指责他、管束他的妈妈,是最正确的决定。

可蜜里的糖,很快就化了。

赵凯的应酬越来越多,常常深夜才回来,一身酒气地倒在沙发上。苏晴的笑容也渐渐淡了,尤其是赵凯不在家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点说不清的冷淡。

“天宇,把你房间的垃圾倒一下。”

“天宇,乐乐的玩具你帮忙收拾一下。”

“天宇,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了。”

这些话像细密的针,扎得赵天宇很不舒服。他以前在家从来不用干这些——妈妈会把他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乐乐这样的“小屁孩”的玩具,根本轮不到他碰。

“我不弄。”有一次,苏晴让他给乐乐洗弄脏的校服,赵天宇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摔,“那是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让我洗?”

苏晴正在敷面膜,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都是一家人,帮个忙怎么了?再说,你爸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零花钱,干点活不应该吗?”

“那是我爸给我的!跟你没关系!”赵天宇梗着脖子喊。

“跟我没关系?”苏晴突然笑了,撕下面膜,露出保养得宜却没什么温度的脸,“这房子是我跟你爸一起住的,水电煤气哪样不要钱?你吃我的、住我的,洗件衣服还不愿意?”

“我住的是我爸的房子!”

“你爸的就是我的,我们快结婚了。”苏晴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想干活也行,那就搬回你妈那去啊,看看她还愿不愿意伺候你这个‘小少爷’。”

“你!”赵天宇气得脸通红,却找不到话反驳。他不能回去——他说过讨厌妈妈,说过要跟爸爸过好日子,现在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想起妈妈。想起妈妈从来不会让他碰冷水,冬天洗袜子时,总会把他的棉袜揣在怀里焐热了再给他穿;想起他把乐乐这样大的孩子惹哭时,妈妈会先护着他,再悄悄教他“哥哥要让着弟弟”,而不是像苏晴这样,明里暗里地挤兑他。

可这点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告诉自己,妈妈就是个没用的家庭主妇,苏晴是公司白领,不一样的,他应该懂事点。

懂事的代价,是越来越多的活。苏晴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让他干活:“天宇,我今天加班累了,你把碗洗了吧”“乐乐要做手工,你去买包彩纸”“你爸的衬衫皱了,你熨一下”。

赵凯在家时,她会表现得对赵天宇格外好,甚至会笑着说“天宇真能干”,可赵凯一转身,她的脸就冷了下来。有一次赵天宇无意中听到她跟赵凯打电话:“……天宇这孩子,被他妈妈惯坏了,一点活都不想干……行,我知道你疼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语气里的委屈和“懂事”,听得赵天宇一阵反胃。他想跟赵凯说,可每次看到爸爸疲惫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爸爸总说“苏阿姨不容易,你多体谅”,他怕爸爸觉得他不懂事。

真正让他崩溃的,是期中考试后。他的成绩掉了很多,班主任打电话给赵凯,赵凯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顿,回家后又被苏晴“劝”了几句:“天宇这个年纪,玩心重,也不能全怪他……要不,让他周末去上补习班?我认识个老师,挺靠谱的。”

“行,你安排吧。”赵凯随口应着。

赵天宇以为苏晴真的会给他找补习班,没想到周末早上,她却把一沓传单塞给他:“乐乐幼儿园要搞活动,这些传单你去小区门口发一下,中午回来我就给你联系老师。”

初秋的风已经带了凉意,赵天宇站在小区门口,手里攥着那些印着卡通图案的传单,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烫。有个以前认识的同学骑车经过,看到他手里的传单,惊讶地喊:“赵天宇,你怎么在这发传单啊?”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胡乱地把传单塞给对方,低着头跑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苏晴和乐乐坐在沙发上吃草莓,乐乐手里拿着的变形金刚,正是他上次落在客厅的那个。

“我的玩具!”赵天宇冲过去想抢回来。

“乐乐喜欢,就给弟弟玩几天怎么了?”苏晴把乐乐护在身后,语气冷了下来,“不就一个玩具吗?至于这么小气?看来你妈平时把你教得也不怎么样。”

“你凭什么说我妈!”赵天宇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你就是故意的!你不想让我上补习班,你就是想让我干活!”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圈瞬间红了,“我好心好意帮你联系老师,让你发个传单锻炼一下,你就这么想我?早知道你这么不懂事,当初就不该让你爸把你接过来!”

恰好这时赵凯回来了,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怎么回事?吵什么?”

“赵凯,我……”苏晴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天宇不高兴了?他说我故意刁难他……”

“爸,不是这样的!”赵天宇急得脸通红,“是她……”

“够了!”赵凯打断他,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耐烦,“天宇,你就不能让着点苏阿姨和乐乐吗?她们对你还不够好?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

“我没有!”

“还敢顶嘴?”赵凯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响起,空气瞬间凝固了。赵天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凯——爸爸从来没打过他,哪怕他以前考砸了,哪怕他跟同学打架,爸爸最多就是骂他几句。

苏晴假意上前劝:“赵凯,你别打孩子啊……”

“不用你假好心!”赵天宇猛地推开她,捂着脸冲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后,脸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比脸更疼。他想不通,为什么爸爸不信他?为什么那个女人说什么,爸爸都信?为什么这个他曾经向往的“新家”,会变成这样?

窗外的天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赵天宇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他想起以前在家里,他跟妈妈吵架,妈妈从来不舍得打他,最多就是红着眼圈说“你怎么能这么气妈妈”;他想起考试没考好,妈妈会陪他一起分析错题,熬到半夜给他煮面条;他想起每次他发脾气摔门,妈妈总会在门外轻声说“饭做好了,记得出来吃”……

那些他曾经觉得厌烦的唠叨,那些他嗤之以鼻的关心,此刻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他淹没。他这才明白,苏晴的“好”是掺着糖的毒药,而妈妈的“不好”,才是裹着苦涩的蜜糖。

他一直以为妈妈是“闲人”,可他现在才知道,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打扫,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他一直觉得妈妈“不挣钱”很丢人,可他现在才明白,妈妈放弃的那份工作,或许比爸爸挣得还多,她只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他身上。

他想起那天说的话——“要不是我爸爸养着你,你早饿死了”“你也就幸亏嫁给我爸爸了”“是你留不住爸爸”——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在妈妈心上,也插在他自己心上。

“妈……”他哽咽着喊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存着妈妈的号码,备注是“妈”。他犹豫了很久,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妈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点陌生的清冷:“喂?”

“妈……”赵天宇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所有的委屈和后悔都涌了上来,“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天宇,怎么了?”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蹲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这里不好……他们都欺负我……妈,我想回家……”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说苏晴让他干活,说爸爸打了他,说他有多后悔当初离开家。电话那头一直没说话,只有轻轻的呼吸声,像妈妈以前哄他睡觉时的样子。

“你在哪?”妈妈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平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赵天宇报出地址,挂了电话,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泪一直没停。窗外的路灯亮了,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昏黄的光,像妈妈以前在他书桌上留的那盏小夜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赵天宇猛地站起来,冲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出去——妈妈站在门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他打开门,看着妈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林晚看着儿子红肿的脸颊,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手到半空又停住了,最终只是轻声说:“走吧。”

赵天宇跟在她身后,走出那个曾经让他向往的公寓,走出那个冰冷的小区。妈妈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敲打着什么。

“妈,你……”他犹豫着开口,“你现在住在哪?”

“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林晚的声音很平静,“离上班的地方近。”

“你……上班了?”

“嗯,心内科副主任医师。”

赵天宇愣在原地,看着妈妈的背影。他想起小时候,妈妈的白大褂上总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想起她偶尔提起医院的事时,眼里闪烁的光。原来妈妈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曾经属于的地方。

走到小区门口,林晚停下车,转头看他:“上去吧,早点休息。”

“妈……”赵天宇看着她,鼓起勇气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林晚看着他,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别想了。以后好好读书,别再惹事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指责,也没有过分的温柔,却让赵天宇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他知道,妈妈原谅他了,以她独有的方式,包容了他所有的不懂事和伤害。

看着妈妈的车消失在夜色里,赵天宇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很多,错过了很多,但至少,他没有彻底失去妈妈。

第二天,赵凯打来电话,语气带着点愧疚,让他回去。赵天宇沉默了很久,说:“爸,我不回去了。我想跟我妈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赵凯疲惫的声音:“……随你吧。”

挂了电话,赵天宇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阳光很亮,照得人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弥补对妈妈的伤害,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追上妈妈的脚步。

但他不害怕了。因为他终于明白,妈妈的爱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馈赠,而是需要珍惜的宝藏。而那个曾经被他鄙视的“家庭主妇”妈妈,早已重新站上了属于她的舞台,光芒万丈,而他,要做的,就是努力追上去,成为能与她并肩的人。

只是午夜梦回时,他总会想起那个巴掌,想起苏晴冷漠的脸,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那些泥泞中的记忆,会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里,提醒着他曾经的愚蠢和残忍,也提醒着他,妈妈的包容,是这世上最该被珍视的温柔。

张琪挂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冰凉的触感。她站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尽头,望着窗外枝桠间漏下的碎光,深深吸了口气。白大褂的袖口蹭过墙壁,带起一点细微的灰尘——这是她回到医院的第三个月,重新拿起听诊器的手,已经不再抖了。

“林医生,3床的病人心率有点不稳。”护士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心电监护仪的报告。

“知道了。”张琪点点头,转身往病房走,脚步轻快而坚定。经过护士站时,瞥见墙上的日历——离赵天宇搬来跟她住,已经过了两周。

那小子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浑身的刺,变得沉默了很多。每天放学回来就待在房间里,要么看书,要么对着习题册发呆,再也不提“爸爸的公寓”“苏阿姨的草莓”。张琪没主动问过他在学校的事,也没提过去的争执,只是每天早上把热牛奶放在他书桌旁,晚上他学习到深夜时,会端进去一盘切好的水果。

这天晚上,张琪查完房回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赵天宇站在玄关,手里还拿着英语课本。

“回来了。”他的声音有点闷,眼神躲闪着,没敢看她。

“嗯,”张琪换了鞋,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怎么还没睡?”

“等你。”赵天宇低下头,手指抠着课本的边角,“妈,你晚饭吃了吗?”

张琪愣了一下。这是他搬来之后,第一次叫“妈”。以前要么喊“喂”,要么干脆闭口不言,连“你”都很少说。

“在医院吃了点。”她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回头时,看见赵天宇还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慌忙把课本往身后藏,耳朵却红了,“就是……你上次说的那道物理题,我好像做出来了,想让你看看对不对。”

张琪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习题册。字迹还是歪歪扭扭的,但比以前认真了不少,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密密麻麻的。她逐行看着,指尖划过他写的公式,突然停在其中一步。

“这里,动量守恒的条件搞错了。”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示意图,“你看,碰撞过程中如果有外力参与,就不能用这个公式,得考虑冲量……”

赵天宇凑过来听,肩膀偶尔碰到她的胳膊,像触电似的缩回去,又忍不住再靠近一点。灯光落在她的发顶,有几根碎发垂下来,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教他做算术题的,只是那时候她的头发还很长,会垂到他手背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听懂了吗?”张琪抬头问他。

“啊?”赵天宇猛地回神,脸一下子红透了,“懂、懂了。”

张琪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把习题册还给他:“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妈。”他突然叫住她,声音很轻,“那个……苏晴让我发的传单,我没发完。”

张琪脚步一顿,转过身看他。

“我把那些传单扔进垃圾桶了。”赵天宇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着点哽咽,“我那时候就觉得,她根本不是想帮我找老师,她就是想让我难堪。”

“我知道。”张琪的声音很平静,“你爸……打你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赵天宇猛地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不疼。”

“疼也没关系。”张琪走过去,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手,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疼过了,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她转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是赵天宇在改那道物理题。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低头演算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得像幅画。

张琪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缓缓闭上眼睛。其实她今天在医院碰到了赵凯,他提着果篮站在护士站,问她“天宇还好吗”。

“挺好的,在准备期中考试。”她答得客气而疏离。

赵凯搓着手,想说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让他……别恨我。”

张琪没接话。恨不恨,不是她说了算的。但她知道,赵天宇夜里会偷偷翻看以前的相册,手指划过他们一家三口在游乐园的合影;知道他会把她落在客厅的病例报告悄悄整理好,按日期排得整整齐齐;知道他喊出那个“妈”字时,攒了多大的勇气。

第二天早上,张琪在牛奶杯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是赵天宇的字迹:“妈,物理题改对了。还有,你今天早点回来,我买了菜,想让你教我做西红柿炒鸡蛋。”

她捏着纸条,站在晨光里,突然笑了。阳光从窗户涌进来,落在白大褂的纽扣上,亮得有些晃眼。原来破镜重圆的路,不是靠道歉和原谅铺成的,是靠一个个小心翼翼靠近的瞬间,一句句笨拙的关心,还有……重新学会如何去爱的勇气。

走廊里传来护士喊“林医生”的声音,张琪把纸条折好放进白大褂口袋,快步走向病房。白大褂的下摆扬起,带着风,像振翅欲飞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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