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风卷着尘土，拍打在杨村指挥部的窗纸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一名通讯员猛地推开门，带进一股冷气，他的声音因为急速奔跑而显得有些尖锐：“团长，政委！前沿观察哨急电！”
屋内的空气瞬间绷紧。
李云龙放下手中的“红色吐息”弹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立刻射向通讯员：“说！是不是小鬼子来了？”
“是！石桥镇方向，发现日军大部队集结！人数约三百，看装备，是鬼子的精锐侦察大队！”
三百人！
侦察大队！
这几个词让指挥部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他娘的，来得正好！”李云龙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缸都跳了起来，“老子刚出锅的热豆腐，就愁没地方下口！”
他转身就想去拿挂在墙上的武装带：“警卫员！通知一营、二营，准备给老子……”
“老李，等等！”赵刚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表情严肃，
“情况不对。渡边的大部队还没到，先派一个侦察大队来，这不像是要总攻。”
李云龙动作一顿，他虽然嘴上喊打喊杀，但脑子转得飞快。
他看向李援朝：“远征顾问，你怎么看？”
李援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了窑洞的角落。那里，五个年轻战士正围着那台黑色的炮兵校射雷达，神情专注。
“开机，对准石桥镇方向，坐标xxx，xxx，执行区域扫描。”李援朝的命令简短清晰。
“是！”被称作陈小石的战士熟练地拨动几个旋钮，按下开关。
设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一块不大的屏幕亮起柔和的绿光。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片杂乱的光斑。
陈小石紧盯着屏幕，手指在旁边的计算尺上飞快拨动，嘴里念念有词：
“目标区域，信号点密集，移动缓慢……无大规模冲锋队形……正在构筑环形防御工事……热源信号分析，他们在挖土！”
他抬起头，语气肯定地报告：“远征先生！团长！鬼子不是要进攻，他们在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想在石桥镇建立一个前进基地！”
指挥部里，几个营长都愣住了。
隔着十五公里，隔着山和黑夜，鬼子在干什么，这边竟然能看得一清二楚？这玩意儿，真是神仙宝贝！
李云龙咧开嘴笑了，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石桥镇的位置上点了点：
“老赵，看见没？渡边这个老鬼子，狡猾得很。他这是伸出一根指头，想来捅捅我们这个马蜂窝，看看我们有多少马蜂，蜇人疼不疼。”
“这是试探。”赵刚也明白了过来，
“他想通过一次小规模的接触，摸清我们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甚至是我们的反应速度。为他后续的大扫荡，收集第一手情报。”
“既然他想看，那老子就演一场大戏给他看！”李云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对着几个营长吼道：“都给老子听好了！从现在起，咱们独立团就一个字——穷！”
“把前几天缴获的美式山炮给老子藏好了！谁敢露出来，老子毙了他！”
“各营的重机枪，也给老子收起来一半！就用歪把子和土造手榴弹跟他们打！”
“告诉战士们，打几枪就给老子换个地方，不要暴露我们的真实兵力！要让鬼子觉得，我们被他这个侦察大队吓破了胆，只能零敲碎打地骚扰！”
一个营长忍不住问：“团长，那要是鬼子攻得太猛，我们真就这么看着？”
“猛？”李云龙冷笑一声，“他一个侦察大队，能猛到哪里去？你们的任务，就是跟鬼子兜圈子，打得有来有回，让他觉得我们独立团也就那么回事。把他哄高兴了，让他觉得咱们不堪一击，他渡边庆隆的主力才会放心大胆地钻进我们布好的口袋里！”
“这叫，将计就计！”李云龙得意地拍着桌子。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整个独立团仿佛变成了一个蹩脚的演员，开始了在敌人面前的表演。
接下来的两天，石桥镇的日军侦察大队果然派出了小股部队，对独立团的外围阵地发起了数次骚扰性攻击。
枪声响彻山谷，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独立团的战士们严格执行着命令，用着最差的武器，打着最“笨”的仗。往往是敌人一个冲锋，阵地上就稀稀拉拉地响几枪，然后迅速转移。
日军侦察大队的指挥官，一个叫渡边三郎的少佐，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报告联队长阁下，支那独立团的抵抗意志薄弱，火力贫弱，完全不堪一击。他们只会采取游击战术，不敢与皇军正面交锋。”他在发给渡边庆隆的电报中如此写道。
而在独立团的指挥部，气氛却完全不同。
李云龙嘴里叼着烟袋，一边骂骂咧咧地听着前线的“憋屈”战报，一边又忍不住地笑。
“他娘的，一营长那个混小子，差点没忍住把重机枪架起来，被指导员一脚踹回去了，干得漂亮！”
赵刚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与此同时，兵工厂的灯火彻夜通明。
张万和带着一群胡子拉碴、眼圈发黑的工人，成功地在两天内又赶制出了两枚合格的“红色吐息”炮弹。
当第三枚炮弹送到指挥部时，张万和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团长……这玩意儿太耗人了……不过，手艺已经熟练了，下一枚，最多一天半！”
李云龙亲自给他倒了碗水，拍着他的肩膀：“好样的！老张！等打跑了渡边，我把缴获的清酒分你一半！”
就在这时，李援朝神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团长，刚刚雷达监测到一个异常情况。”
“怎么了？”李云龙立刻问。
“一支日军巡逻队脱离了大部队，行动轨迹很奇怪，不像是在巡逻，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建议，派一支小队去抓个舌头回来，必须是活的。”李援朝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位置。
李云龙眼睛一亮：“好！这个活儿，还得是和尚来干！”
他当即叫来魏和尚，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一个小时后。
魏和尚带着两个战士，拎着一个被堵住嘴的鬼子兵，扔在了指挥部地上。
赵刚亲自审问。
起初，那鬼子兵还很嘴硬，但在见识了赵刚的政策攻心和魏和尚那砂锅大的拳头后，心理防线很快崩溃。
他哆哆嗦嗦地吐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们……我们是在为工兵部队探路……联队长阁下……渡边庆隆联队长阁下，将在明天……不，后天……后天亲临石桥镇指挥所，督战！”
指挥部里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狼一般的凶光。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死死盯着从石桥镇到杨村之间的那片山区。
渡边庆隆！
这个屠夫，竟然真的要自己送上门来！
“好……好啊……”李云龙喃喃自语，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兴奋。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发出一声巨响，对着屋里所有人吼道：
“传我命令！把兵工厂那三枚宝贝疙瘩，给老子小心运到苍云岭的预设炮兵阵地！”
“通知各营，演戏结束！告诉战士们，把枪都给老子擦亮点，刀都磨快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地图上一个名为“野狼沟”的狭长山谷。
“渡边这个狗娘养的，以为老子是绵羊。”
李云龙的嘴角咧开一个骇人的弧度。
“他娘的，老子就让他看看，什么叫他妈的……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