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的祭酒,并不住在高楼之上。
孙清的居所是一座古朴的庭院,名为“静思园”。
坐落在学宫一角,远离喧嚣。
从别墅区过去,需要穿过大半个学宫。
四人刚走出别墅不远,就感受到了林薇口中那“空前团结”的新生氛围。
路边的公告栏上,原本张贴着学宫的各项通知。
此刻却被一张张手绘的海报覆盖。
一张海报上,画着一个被圈起来打叉的“秦”字。
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着——
“暴秦一日不除,学宫一日不宁!”
“噗……”
苏晓雨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镜片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白取心啧啧称奇,凑到一张海报前仔细端详,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学术探讨:论大秦队对学宫新生代心理健康造成的不可逆伤害。”
“嘿,这帮小崽子,还挺有文化。”
白取心摸着下巴,乐不可支。
“老大,咱们现在可是全民公敌了。”
陆禾面无表情地走着。
他的心里却在想,这届新生还挺有活力。
比前世网上那些只知道敲键盘的强多了,至少还懂得动手画画。
洛冰跟在陆禾身侧,看着他那副置身事外的淡定模样,眼波流转。
穿过这片“反秦”文化长廊,四人终于来到了“静思园”外。
白墙黛瓦,门口两棵老槐树,连个守卫都没有。
与蒙正那充满铁血气息的将军府邸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宁静致远的书卷气。
一名青衣书童在门口等候,见到他们,躬身行礼。
“陆队长,各位,祭酒大人已在茶室等候。”
跟着书童穿过庭院,绕过一汪清池,便到了一间雅致的茶室。
孙清正盘腿坐在一张矮几后,亲自烹茶。
他依旧是一身儒衫,神情专注,仿佛手中的茶具便是整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茶香,让人心神不自觉地宁静下来。
“坐吧。”孙清没有抬头,只是示意了一下对面的蒲团。
陆禾四人依言坐下。
白取心难得地收起了所有嬉皮笑脸,正襟危坐,像个听讲的学生。
孙清将四杯沏好的茶水一一推到他们面前,茶汤碧绿,清澈见底。
“归墟之眼一行,辛苦了。”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
“谈不上辛苦。”陆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只是开了开眼界。”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孙清的目光在陆禾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眼界开了,麻烦也就来了。”
他将茶壶提离火炉,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倭国派向我们稷下学宫,递交了一份措辞严厉的抗议书。”
茶室内的空气,随着他这句话,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白取心原本笔直的坐姿微微一松,嘴角不由扬起。
苏晓雨握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陆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孙清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抗议什么?”他问。
孙清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抗议我稷下学宫学子,在归墟之眼内,蓄意谋杀倭国九名天魂觉醒者。”
“手段残忍,性质恶劣,要求我们交出凶手,杀人偿命。”
“噗嗤。”
这次没忍住笑出声的,是白取心。
他笑得前仰后合,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祭酒大人。
“杀人偿命?那帮趁火打劫的狗东西,还有脸上门来喊冤?”
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
“早知道他们这么不要脸,我当时就该把他们片成生鱼片,一片一片喂给虚空异兽。”
他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让茶室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孙清没有理会白取心,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陆禾身上。
陆禾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细微茶叶。
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前世那段屈辱与抗争交织的历史,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血债,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世界的倭国,似乎和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在某些方面,真是一脉相承。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矮几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祭酒大人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他没有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反问。
如何处置?
是选择息事宁人,向倭国低头,交出“凶手”?
还是选择庇护自己的学生,正面硬扛来自一个国家的压力?
孙清深深地看了陆禾一眼。
这小子,果然滴水不漏。
孙清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亲自为陆禾续上茶水。
“陆禾,你得明白,稷下学宫是华夏的稷下学宫。”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倭国那帮人,是什么德性,我们比谁都清楚。”
“归墟之眼内的冲突,本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他们技不如人,死了也是白死。”
“我华夏的儿郎,还没沦落到要交给外人处置的地步。”
听到这话,苏晓雨明显松了口气。
白取心则得意地扬了扬眉梢,仿佛在说“算你识相”。
“不过,”孙清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明面上的抗议,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我叫你们来,是想提醒你们,务必小心他们暗地里的手段。”
“倭国觉醒者中,有一脉极为诡异,精通潜行、毒杀、诅咒之术,防不胜防。”
“他们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在学宫内还好,一旦你们外出执行任务,恐怕会遭到无法预料的刺杀。”
“忍者么……”陆禾心中了然。
在源世界的历史上,倭国所谓的忍者,更多是服务于大名的特殊兵种。
其传说成分远大于实战能力。
但在这个世界,当这些传说与天魂力量结合。
其威胁性,恐怕要呈几何倍数增长。
“多谢祭酒提醒,我们会小心的。”陆禾的回答依旧平静。
孙清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白取心,苏晓雨,洛冰,你们三个先回去吧。”
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陆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