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卷起几分咸涩的凉意。
那个自称霍然的年轻男人,就这么随意地站在陆禾面前。
仿佛刚才那个把四阶强者当成沙包撞飞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与此地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却又奇异地压制了一切。
佐藤三木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巴半张着。
他所倚仗的、神明般的影流大人。
此刻狼狈得像一只落水狗。
这算什么?
请来的救兵,被路过的“车”给撞了?
白取心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
半天憋出一句:“我靠……”
他看看天,又看看眼前这个挠着头的霍然。
最后目光落在那只打着绷带的手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崇拜,还有一丝“原来高手也会崴了脚”的亲切感。
苏晓雨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眼眸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挥之不去的惊愕。
让娜收起了身后的圣旗,那面容上紧绷的决绝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湛蓝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传说级天魂的直觉告诉她,刚才那一撞,绝不是什么“没刹住车”。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将自身意志与速度融为一体的恐怖技巧。
只有洛冰,依旧是那副温柔浅笑的模样。
她的目光在陆禾和霍然之间流转,带着一丝了然。
“哗啦——!”
一声爆响,影流裹挟着滔天水浪从海中冲天而起,悬停在半空。
他的斗笠没了,一头束起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颊滑落。
身上的黑色狩衣破了数道口子,露出下面同样是黑色的内衬,嘴角挂着一抹刺目的血丝。
那双眼睛,已经不是冰冷。
而是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要将眼前的霍然焚烧殆尽。
“你……”
影流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到底是谁?”
霍然终于把目光从陆禾身上挪开,懒洋洋地瞥了影流一眼。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问别人名字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这是礼貌。”
“你们倭国人不是最讲究这个?”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跟人闲聊。
但话里的那份轻佻,却比任何羞辱都更具杀伤力。
影流的胸口剧烈起伏,身后的安土城虚影再次浮现。
并且比之前更加凝实,暗红色的不祥光芒在城池轮廓上流转。
一股毁灭与霸道的气息,再次笼罩了这片海岸。
“我乃天照会,影流!”
他一字一顿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天魂,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你,又是什么人?”
“敢动我,就是与整个天照会为敌!”
“哦,【织田信长】啊。”
霍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没听过。至于天照会……那是什么东西?”
“卖灯泡的吗?”
“噗——”
白取心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但那耸动的肩膀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就连一向严肃的让娜,嘴角也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
影流的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魂力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开始沸腾。
第六天魔王,一生都在破坏与革新中度过的枭雄。
他的天魂觉醒者,何曾受过这等戏耍般的侮辱?
“你在,找死!”
影流怒吼一声,不再废话。
他身后的安土城虚影猛然扩张,城墙之上,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浮现。
那是织田信长赖以争夺天下的铁炮队幻影。
“心象领域【天下布武】,三段击!”
这是他的杀招之一,将心象领域的力量高度凝聚。
模拟出当年令武田家骑兵闻风丧胆的铁炮三段射击。
每一发子弹,都蕴含着侵蚀灵魂的毁灭之力。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气势,霍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对陆禾说:
“我说,这人好吵啊,等我先把他解决了。”
陆禾看着他,面露微笑。
“他是四阶,天魂【织田信长】。”
“擅长范围压制与毁灭性攻击。”
“哦,知道了。”霍然点点头。
然后转向已经将领域之力催发到极致的影流。
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收敛了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锐不可当的锋芒。
“范围压制?毁灭攻击?”
他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即嗤笑出声。
“最讨厌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
在他身后,没有浮现出任何具体的城池或宫殿。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苍凉的幻象。
那是大漠,是草原,是连绵不绝的祁连山脉。
天空高远,朔风呼啸。
一股金戈铁马、一往无前的悍勇之气冲天而起。
那不是帝王的霸道,也不是魔王的毁灭。
那是一种更纯粹、更原始的意志——
战斗!
仿佛有千军万马的奔腾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封狼居胥,禅于姑衍,饮马瀚海!”
霍然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海浪,盖过了风声。
带着一股横扫千军的豪迈与张狂。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
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撕裂天地的黑色闪电,笔直地撞向了那片由铁炮组成的死亡弹幕!
没有躲闪,没有迂回。
就是最直接、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正面突破!
影流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脸上的狰狞被一股巨大的惊骇所取代。
他看见了。
在那道黑色闪电的前方。
一杆虚幻的、缠绕着无尽煞气的长枪虚影,凝聚成形。
那杆枪,仿佛刺穿了时空,无视了他领域中的一切规则。
“轰——!!!”
影流引以为傲的“三段击”弹幕,在那杆长枪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黑色闪电穿过弹幕,瞬息之间便已至影流面前。
霍然的身影重新清晰,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五指并拢。
手刀如枪,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停在了影流的喉咙前,分毫未进。
可那凌厉的劲风,却在影流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影流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身后的安土城虚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最终寸寸碎裂,化为光点消散。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对方甚至没有真正地展开领域。
仅仅是凭借着天魂意志的凝聚,就摧枯拉朽般地击溃了他的最强攻击。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差距!
“你……”
影流的声音干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只要对方的手再前进一寸,自己的脖子就会被轻易切断。
霍然看着他,眼神里再没有一丝戏谑,只剩下漠然。
“记住,我叫霍然。”
“冠军侯——【霍去病】。”
“现在,带着你的垃圾,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