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戚清辞就被门外小德子那准时准点的声音吵醒了。
“戚将军，该起身用早膳了。”
戚清辞在被子里挣扎了半天，才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
【这么早？宫里的作息是给鸡定的吗？闻鸡起舞也没这么早吧？】
【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牛马看了都要沉默。】
他慢吞吞地洗漱完毕，踱步走到外间。
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膳，粥品、面点、小菜，足有十几样，热气腾腾。
【卖相不错，但愿没下毒。】
戚清辞刚拿起筷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晏北玄看起来心情不错，昨夜睡得如何？
【你还好意思问？】
【要不是你跟个门神一样杵在我床边当了大半夜的监工，我能直接一觉睡到自然醒。】
戚清辞搁下筷子，从椅子上滑下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关心，托陛下的福，臣睡得很好。”
那就好。晏北玄在他对面坐下，朕陪你用早膳。
【又来？】
戚清辞心里警铃大作，重新坐下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
【你一个皇帝，是不是太闲了？奏折批完了？边疆安定了？贪官污吏都杀光了？】
【有这闲工夫天天来骚扰我一个病号？】
晏北玄听到这些吐槽，心情更好了。
这小骗子，连吃个饭都能想出这么多花样来骂他。
“说来，朕昨夜回去后思量一番，觉得这暖阁的装饰，确实有些俗气。”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水晶肴肉，语气随意地说道。
戚清辞差点被粥呛到，昨天看晏北玄这样被他骂还能忍着，还以为系统这个bug是间接性的呢。
【他听见了！他昨天真的全都听见了！】
【我骂他品味差，骂他暴发户，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
【那他为什么不当场发作？不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还在这儿心平气和地跟我讨论装修风格？】
【难道……这狗皇帝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就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传说中的……抖m？！】
“陛下言重了，此处金碧辉煌，彰显皇家气派，极好，极好。”戚清辞连忙找补。
“不。”
晏北玄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朕觉得，你说得对。”
【我说得对？我什么时候说过话了？我明明是在心里想的！】
【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套我的话？想让我自己承认昨晚在心里骂他了？】
【好阴险的狗皇帝！差点就上当了！】
“臣……臣一介武夫，不懂这些风雅之事，一切全凭陛下做主。”戚清辞谨慎地回答。
晏北玄看着他这副垂着脑袋，眼珠子却在飞速乱转的小狐狸模样，眼中笑意更浓。
明明一肚子鬼主意，偏要装成个鹌鹑。
“既然你没建议，那朕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晏北玄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
“对了，朕还叫了制衣局的人。”
戚清辞猛地抬头。
“？？？”
【制衣局？做衣服的？给我？】
【我这身病号服不是挺好的吗？宽松，透气，方便躺平。】
晏北玄的视线落在他那身松松垮垮的白色中衣上，微微蹙眉。
“你如今在宫中养病，总穿着这身也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我看你是嫌我这身衣服不够扎眼吧！】
【他该不会是要给我搞什么奇装异服吧？按照他那个金光闪闪的审美，别给我弄一身黄金锁子甲出来！】
【不对！更可怕的是……他不会是想让我穿女装吧？！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变态皇帝的特殊癖好！】
“哐当！”
晏北玄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茶水溅出，打湿了他明黄常服的衣角。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这小骗子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陛下，臣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养病嘛，舒适为上……”戚清辞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朕意已决。”
晏北玄放下茶杯，一锤定音，不容置喙。
“下午会有人过来，为你量体裁衣。”
【完了，芭比q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现在就想收拾包袱跑路！】
【哥哥啊，你快醒醒吧！你再不醒，你弟弟的清白就要断送在这变态皇帝手里了！】
听到他心中这声悲愤的呼唤，晏北玄的眼神蓦地深沉了几分。
戚清越……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状似随意地开口。
“说起来，朕倒是听说，你家中还有个兄长？”
戚清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指甲深陷进掌心。
“陛下说笑了，臣家中并无其他兄弟。”
【对，咬死我就是戚清越！】
【忠心！我还要表现出我的忠心！】
“臣大病一场，神智时有不清，或许与从前有些不同，”他声音微颤，却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臣对陛下的忠心，对大晏的忠心，如日月可鉴，从未有过半分改变。”
【忠心个屁！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原地驾崩，我好早日完成任务回家！】
【但为了我的小命，这戏必须演下去！】
晏北玄静静地听着他心中那恶毒的诅咒，和他嘴上那忠贞的誓言。
真是……表里不一得有趣。
他从戚清辞这个“弟弟”口中，反复品味着“哥哥”和“戚清越”这两个词。
戚家对外宣称，向来只有戚清越这个独子。
可这小骗子却脱口而出“哥哥”，显然，戚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的秘密。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忠心的。”
晏北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好生养病，朕还有政务要处理。”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戚清辞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狗皇帝……越来越难对付了。】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太刺激了。】
他正心有余悸，小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躬着身子。
“戚将军，殿外有人求见。”
“谁？”戚清辞有气无力地问。
“来人自称是您的故友，林子轩，林大人。”
戚清辞心中一动，那个名字瞬间浮现在脑海。
丞相孙女的未婚夫，林子轩？
【有意思，他来找我做什么？探病？还是替丞相府来探口风？】
“让他进来。”戚清辞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重新坐直了身体，恢复了那副病弱贵公子的模样。
很快，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颀长，面如冠玉，手持一把玉骨扇，确实称得上一句风流俊美。
正是林子轩。
他一进门，目光就牢牢锁定了戚清辞，脸上迅速浮现出关切的神情，几步就走到了桌前。
“清越兄！听说你病了，我担心得紧，特地进宫来看望你。”
【清越兄？叫得这么亲热？】
【看来哥哥和他的关系，还挺好的？没听说过啊。】
戚清辞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林子轩的关怀看起来情真意切，可戚清辞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深处，藏着一闪而过的、某种异样的情绪。
那不是普通朋友之间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担忧。
那目光太黏腻，太专注，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贪婪和占有欲。
他的视线，甚至在戚清辞因为呛咳而微红的嘴唇上，多停留了片刻。
【卧槽！】
戚清辞被自己的想法激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家伙看我的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
【他不是喜欢我哥吧？！】
【不是吧阿sir！这剧情怎么越来越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