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
高顺狂喜的声音，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震得戚清辞石化的灵魂一个激灵。
他眼珠僵硬地转动，扫过满帐将领。
那一张张脸上，全是恨不得立刻为皇帝以死尽忠的狂热表情。
戚清辞只觉得脑浆都在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你们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老板要从总部空降，突击检查一线业务了！
正常社畜不都该是头皮发麻，连夜改ppt，把数据做得天衣无缝吗？
怎么你们一个个跟中了彩票头奖似的？
这大晏朝的职场文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老板一来，员工集体高潮？
【完了。】
【彻底完了。】
【芭比q了！】
【我这“重伤不治，时日无多”的病假条，墨迹都还没干透呢，集团大老板就亲自飞来前线查岗了！我还想借着“重伤”在这北疆好好做一回土皇帝嘞。】
戚清辞感觉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
他躺在冰冷的砧板上，旁边就站着那个磨刀霍霍的狗皇帝。
【这下怎么演？】
【继续装死？万一那狗皇帝兽性大发，非要俯下身来给老子做什么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我难道要一激动从床上弹起来，给他一记右勾拳？】
【还是说，我应该在他抵达的瞬间“奇迹”康复，生龙活虎地出去迎接圣驾？那不等于在脑门上刻了一行字——孙子，你爹我之前一直在装病骗你？！】
虽然这次他是真的受伤了，但是戚清辞可不打算亏待自己，等会就去系统里面淘淘看有没有什么治愈神药。
欺君之罪。
这罪名，够砍几次头的来着？
戚清辞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油炸烹煮的一百零八种死法，血腥程度直逼十八层地狱。
“将军，您脸色怎么惨白如纸？可是伤口又疼了？”高顺见他面无人色，冷汗直冒，关切地凑了上来。
“……无妨。”
戚清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心中却在疯狂咆哮。
【能不白吗！我他妈吓白的！我感觉我的天灵盖已经开始漏风了，嗖嗖的往里灌凉气！】
【看来还是真真切切的疼上一段时间了，起码把晏北玄哄走。】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卷在他看来重逾千斤的明黄圣旨。
他抬起脸，对着一脸崇敬的传旨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至极的微笑。
“臣……领旨谢恩。”
传旨官见他这副油尽灯枯，却依旧强撑着谢恩的忠臣模样，眼中的敬佩更深了，声音都软了几分。
“戚将军好生休养！陛下有旨，您的身体乃国之根本，万万不可再操劳！陛下的大军，不日即至！”
【放你娘的五香脱氧屁！】
【他要是真在乎我的身体，就该八抬大轿送我回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着养老，而不是自己跑来给我增加工作量和精神内耗！】
【还国之根本？我就是个临时拉来承重的脚手架，用完就拆，连个螺丝钉都不会留下的那种！】
戚清辞在心里激情输出，表面上却是一副感动涕零、肝脑涂地的模样。
“陛下天恩浩荡……臣……臣纵然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话音未落，他便极有分寸地侧过头，猛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连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他最后的生命力。
那咳声撕心裂肺，喉间泛起若有似无的腥甜。
送走了传旨官，营帐内的气氛彻底引爆。
“天佑我大晏！陛下亲征，此乃开朝盛举！”
“这下，咱们北疆军的士气，怕是要冲破天际了！”
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再杀个七进七出。
唯有萧烈，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恢复了冷静。
没有想到陛下亲自来。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青年身上，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清辞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陛下亲征，乃国之大事。”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我等身为臣子，自当竭尽全力，以保圣驾周全。”
“高顺。”
“末将在！”
“传令，全军加强戒备，整肃军容。将黑水城内外，所有战场痕迹清理干净！另，命人搭建行宫，务必在陛下抵达前，备好最妥当的居所，一草一木皆不可疏忽！”
“萧烈。”
“在。”
“你麾下玄影卫，全力铺开，监控草原所有部落动向，尤其要盯死哈丹的逃窜路线。我要确保，陛下踏上北疆土地的每一刻，他周围百里之内，连一只会飞的苍蝇都必须是公的！”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若在陛下面前出了任何纰漏……”
他顿了顿，森寒的目光扫过众人。
“军法从事！”
一系列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众将齐齐抱拳领命，脸上写满了敬服。
看！这就是他们的戚将军！
哪怕病得只剩下一口气，这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依旧无人能及！
众将退下后，帐内终于安静下来。
戚清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又去掉半条命。
【演戏真他妈的累。尤其还是对着一群打了鸡血的狂热粉丝演。】
【现在开始，启动A级应急预案，代号——‘糊弄狗皇帝’！】
他瞥了一眼旁边沉默如铁的萧烈，状似无意地问道：“萧统领，你常伴君侧，依你之见，陛下为何……会突然决定御驾亲征？”
他得从这个皇帝的头号死忠粉这里，撬出点核心情报。
萧烈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陛下之心，如渊似海，属下不敢妄议。”
【废话文学。我要是能猜到，还用得着问你？】
“但……”萧烈话锋一转，“属下斗胆猜测，或许有三。”
戚清辞精神一振，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一，为安军心，扬国威。将军您重伤垂危，李将军亦昏迷不醒。陛下此时亲临，是给三十万北疆将士吃一颗定心丸，亦是向草原各部展示我大晏犁庭扫穴的决心。”
戚清辞点了点头。
官方说辞，标准答案。
“其二，为将军您。”萧烈凝视着他，眼神变幻，有些难言，“您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功高盖世。但也因此，成了草原所有残余势力的眼中钉。陛下亲临，亦是为护您周全。”
【护我周全？我信你个鬼。】
【他怕不是怕我这个‘好玩的玩具’被别人提前玩坏了，要亲自过来看着我怎么死吧！】
当他真不知道晏北玄那不可言说的癖好啊。
“那其三呢？”戚清辞追问。
萧烈的目光微微垂下，似乎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声音也低了下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其三……或许只是因为，陛下……想您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戚清辞一口气没喘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惊天动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呕出来！
【想我了？！】
【萧烈！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也学会讲这种阴间笑话了？！】
【狗皇帝会想我？他想我死倒是真的！他想的是怎么把我剥皮拆骨，研究一下我身体构造到底有什么不同吧！】
萧烈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吓得连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
“将军恕罪！是属下胡言！只是……属下从未见过陛下对任何人，如此上心。”
从汤泉宫的彻夜守护，到雁愁涧遇袭后的雷霆震怒，再到如今，不顾满朝文武反对，执意御驾亲征……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帝王对臣子的正常范畴。
戚清辞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虚弱地摆了摆手。
他不敢再聊这个话题了，怕自己下一秒就心肌梗塞，提前驾鹤西去。
当务之急，是在晏北玄抵达之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看起来没那么快死”的程度。
该治还是得治，不然真的等晏北玄到了，他早凉了不说，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真的要被搓圆拿捏了。
“系统，开商城！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叮！商城刷新。】
【选项一：‘强效精力剂’，售价5000吐槽值。效果：五个时辰内，伤势痊愈八成，宿主将恢复正常人水平，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副作用：药效过后，虚弱状态加倍，卧床七日。】
【选项二：‘续命金丹（体验版）’，售价吐槽值。效果：三天内伤势痊愈七成，可活蹦乱跳。副作用：会产生轻微的、不可控的……发情症状。】
戚清辞：“……”
【你他妈卖的是药还是春……我谢谢你全家！一个有超长冷却惩罚，一个带情动debuff！】
【我选第一个！】
【抱歉，宿主，您的吐槽值余额为1250点，不足以购买。】
戚清辞眼前一黑。
穷，才是原罪！
看来，刷KpI才是硬道理！
想想他的分期，想想那价值一百万的九转还魂丹。
戚清辞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帐外。
那些被俘的草原部落首领，不就是一茬茬等着被收割的韭菜吗？
之前忙着打架对付哈丹，都忘记攒吐槽值了，血亏！
在和系统的交涉下，吐槽不仅限于内心，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了。
反正这北疆没有可以让他戚清辞看眼色的人。
就是这个感觉，爽！
接下来的两日，黑水城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观。
重病垂危的戚将军，不顾所有军医的劝阻，坚持要亲自“安抚”那些被俘的部落首领。
第一个被抬进来的，是一个以勇猛着称的部落首领哈特，他嘴里还在怒骂戚清辞卑鄙无耻。
帐内，戚清辞靠在软枕上，气若游丝地开口：“听说你年少时为了抢一块草场，亲手把你十三岁的亲妹妹，嫁给了那个能当你爷爷的六十岁老头？”
【叮！来自[哈特]的愤怒吐槽+200！】
哈特的骂声戛然而止，脸涨成了猪肝色。
戚清辞虚弱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还听说，你为了讨好那个老头，还把你妹妹最心爱的小马驹杀了，做成了马肉干当礼物？”
【叮！来自[哈特]的羞愤吐槽+300！】
哈特双目赤红，死死瞪着他。
“别急，”戚清辞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我还知道，你妹妹在新婚之夜就上吊了。你对外宣称她是暴病而亡，用她的抚恤金，给你自己换了一身新铠甲。”
【叮！叮！叮！来自[哈特]的极致怨毒吐槽+500！】
“够了！”哈特状若疯虎，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戚清辞看着瞬间暴涨到2250的吐槽值，满意地勾了勾唇。
就这么点心理素质，还当首领？
pUA你们，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一举突破5000大关，帐帘却猛地被人掀开。
萧烈一脸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将军！紧急军情！”
“陛下……陛下的先锋军，已至黑水城外五十里！”
戚清辞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什么玩意儿？！】
【不是说“不日即至”吗？这才两天！他坐火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