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观星斋,徐庸与陈默二人趁着夜色,一路向北疾行。越是远离城区,周遭的环境便越发荒凉死寂。脚下的道路从柏油变为土路,再从土路变为杂草丛生的荒野小径。空气中弥漫的尘世烟火气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腐烂植物、腥臭淤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邪异的气息。夜空中的星辰也似乎变得稀疏黯淡,月光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灰黑色雾霭所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沉。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浓稠黑暗中的阴影出现在地平线上。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那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黑水沼泽。
靠近沼泽边缘,景象愈发骇人。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每一步都仿佛会陷入无底深渊。稀疏枯死的树木扭曲着枝干,如同垂死挣扎的鬼影。空气中那股腥臭气味浓烈到几乎令人作呕,更可怕的是,弥漫着一层淡紫色的、带着甜腻腐臭的雾气——黑水邪瘴!这瘴气不仅有毒,更能侵蚀生灵心智,放大内心恐惧,甚至产生种种诡异幻象。
“紧守灵台,金煞护体,勿吸瘴气。”徐庸低声提醒,他佝偻的身影在瘴气中却如定海神针,周身散发着一层微不可察的玉白色光晕,将靠近的邪瘴无声无息地化解于无形。
陈默不敢怠慢,立刻运转金煞之力,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笼罩周身,将邪瘴隔绝在外。然而,那瘴气仿佛有生命般,不断试图渗透、腐蚀他的护体金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带来持续的压力和消耗。他怀中那盏镇魂灯传来温润的暖意,帮助他稳定心神,抵御着瘴气中蕴含的精神侵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沼泽。淤泥没过脚踝,冰冷刺骨,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向下拉扯。四周寂静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偶尔气泡从淤泥中冒出的“咕嘟”声,以及风吹过枯枝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前行不过百米,异变陡生!
侧前方的泥潭突然剧烈翻涌,一道粗壮、布满粘液和鳞片的黑影猛地蹿出,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带着腥风扑向走在前面的陈默!那是一条体长超过三米、眼睛猩红、周身缠绕着黑色邪气的沼泽毒鳄!显然已受邪气侵蚀,变得异常狂暴!
“小心!”徐庸低喝,却并未出手,显然有意考验陈默。
陈默反应极快,面对突袭,毫不慌乱。他侧身避过毒鳄的扑咬,右手并指如剑,金煞之力凝聚指尖,化作一道凝练的金色剑罡,快如闪电般点向毒鳄相对脆弱的脖颈部位!
“嗤!”
金芒闪过,鳞甲破碎!毒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脖颈处被洞穿一个焦黑的孔洞,邪气四溢。但它凶性不减,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
陈默足尖一点泥地,身形借力腾空,险险避开尾击。同时,他左手一扬,数张早已扣在手中的“破邪符”激射而出,精准地贴在毒鳄的头部和背部!
“爆!”
符箓金光一闪,轰然炸开!至阳破邪之力灌入毒鳄体内,与它本身的邪气发生剧烈冲突!毒鳄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剧烈抽搐,最终瘫软在泥潭中,不再动弹,身体迅速被黑色的沼泽淤泥吞噬。
陈默轻盈落地,气息微喘。解决这变异毒鳄虽不困难,但在这邪瘴环境中,每一分力量的消耗都需要精打细算。
“应对尚可,但不够利落。”徐庸淡淡点评,“此地邪祟受环境加持,悍不畏死,需一击毙命,节省体力。”
“是,徐伯。”陈默虚心受教,心中更加警惕。
两人继续深入。越往沼泽中心走,邪瘴越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紫黑色帷幕,视线严重受阻。脚下的路途也更加凶险,暗藏杀机的泥潭、缠绕脚踝的诡异水草、以及潜伏在瘴气中、不时发动偷袭的各种变异毒虫猛兽,层出不穷。陈默在徐庸的指点下,将金煞之力运用得越发纯熟,身法也更加灵动,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危机。
然而,真正的威胁并非这些有形之物。随着深入,陈默开始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感。那目光冰冷、怨毒,充满了贪婪与恶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浓稠的瘴气之后,注视着这两个闯入者。同时,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低语和哭泣声,扰乱心神,试图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紧守心神,是瘴气幻象与残留怨念。”徐庸的声音如同洪钟,震散了陈默耳边的杂音。他手中烟袋锅不知何时已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奇异的清香,竟将周围数米内的邪瘴暂时驱散,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小小领域。
陈默感激地看了徐庸一眼,更加紧守灵台。他怀中的镇魂灯也微微发热,散发出的安宁气息帮助他抵御着精神侵袭。
又前行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瘴气似乎淡薄了一些,但一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窒息的邪气威压却如同潮水般涌来!隐约间,可以看到远处似乎有暗红色的光芒在闪烁,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
“快到了。”徐庸停下脚步,目光穿透稀薄的瘴气,望向红光传来的方向,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前方邪气冲天,阵法波动剧烈,定是‘归墟之眼’所在!小心,从现在起,每一步都可能踏入幽冥圣教布下的死亡陷阱!”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金煞之力在经脉中奔腾,镇魂灯在怀中散发出坚定的暖意。他知道,最终的考验,即将来临。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向着那暗红光芒与恐怖嗡鸣的源头,毅然决然地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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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