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戏谑和冰冷恶意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破碎的镜面空间,回荡在孤辰的耳边。
“舞台?”孤辰神色不变,目光依旧平静地扫过那块映照着外界混乱景象的空间碎片,“你以为,这般伎俩,便能动摇我的心境?”
他并未急于寻找脱身之法,反而在这片法则混乱的浮岛上盘膝坐下,原初法则在体内缓缓流淌,如同定海神针,稳固着自身与周围一小片区域。他在感知,在解析这个奇异维度的构成,以及那幕后黑手可能留下的痕迹。
那声音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平静,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轻视的恼怒:“故作镇定!很快,你就会亲眼目睹,你所珍视的一切,如何在恐惧与猜忌中分崩离析!你的徒弟们,又如何在这混乱的漩涡中挣扎!届时,你会求着我给你一个痛快!”
声音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周围只剩下空间碎片碰撞湮灭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块“屏幕”碎片上不断变幻的、显示着六界愈发混乱的景象。
孤辰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对原初法则更深层次的感悟之中。他隐隐感觉到,这片绝地虽然隔绝内外,法则混乱,但其存在本身,似乎也与“原初”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或许,脱困的关键,就在于此。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就在孤辰潜心推演,试图捕捉那一丝与原初相关的脉络时,他身旁一块仅有巴掌大小、原本毫不起眼的灰色空间碎片,忽然散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柔和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灵力,也非任何已知的能量属性,更像是一种……本源的生机与灵性。
孤辰若有所感,睁开眼看去。
只见那块小小的灰色碎片,如同蛋壳般悄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一个毛茸茸、仅有拳头大小、通体雪白的小脑袋从中钻了出来。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幼兽,却又非孤辰所知的任何种族。它有着一双如同最纯净琉璃般的湛蓝色眼眸,眼神懵懂而纯净,正好奇地打量着孤辰。
小家伙似乎耗尽了力气,挣扎了几下,才完全从碎片中脱离出来。它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走到孤辰的脚边,用冰凉湿润的小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衣摆,发出细微的、如同雏鸟般的“啾”声,然后便蜷缩成一团,似乎将他当成了最安全的港湾。
孤辰微微一怔。在这片充满毁灭与混乱的绝地,竟然诞生了如此纯粹的生灵?而且,他从这小家伙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仿佛它与这片空间,乃至与更本源的法则,有着天然的契合。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小家伙柔软的绒毛。小家伙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啾”了一声,主动将小脑袋往他指尖凑了凑。
一丝极细微、却无比精纯的灵性波动,顺着指尖传入孤辰的感知。这股灵性,竟让他对周围混乱法则的感知,变得清晰了一丝!
“有点意思。”孤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小心地将这只奇异的小生灵捧在手心,原初法则自然流转,化作最温和的气息滋养着它。小家伙似乎极为享受,在他掌心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小肚子,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孤辰给它起了个简单的名字——“元灵”,意为本源之灵。
自此,在这片孤寂的放逐之地,孤辰身边多了一个小小的陪伴。他依旧每日推演法则,寻找脱困之路,而元灵则安静地待在他身边,或是玩耍漂浮的微小光点,或是蜷缩在他膝头酣睡。每当孤辰推演遇到滞涩之处,元灵身上便会散发出那奇特的灵性波动,虽不能直接解决问题,却总能带来一丝意想不到的启发或安抚,让他心神更为宁静通透。
他甚至发现,元灵似乎能本能地趋吉避凶,引导他避开一些看似平静、实则蕴含危险的法则漩涡。
一人一兽,在这绝境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与依赖。
……
与此同时,外界的混乱仍在持续升级。
六位女帝几乎将已知星域翻了个底朝天,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和人情,却依旧找不到孤辰的任何踪迹。焦虑、自责、恐慌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们的心。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因巨大的压力和寻找方式的不同,而变得愈发紧张微妙。
凌霜主张以力破巧,怀疑某些古老禁地,不惜强行闯入探查,引得一些势力强烈不满。
苏瑶试图通过丹药与各方交易信息,却屡屡遭遇心怀叵测之辈,险些中了圈套。
墨璇的阵法推演受到那股阴冷执念力量的持续干扰,进展缓慢,令她烦躁不已。
赤练的暴脾气一点就着,搜寻过程中与不少势力发生冲突,树敌众多。
妙音试图用琴音安抚躁动的天地灵气来寻找线索,却效果甚微,反而因消耗过大而几次险些晕厥。
星眸不顾反噬连续推演,元气大伤,眉心的天命印记都黯淡了许多。
就在六人身心俱疲,几乎绝望之际,墨璇耗费巨大代价构建的一次性超远程因果探测阵,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定属于孤辰的、平稳且似乎并无大碍的因果反馈!而且反馈的源头,指向一片她们从未涉足过的、被称为“万法归墟”的传说之地!
“师尊还活着!而且状态似乎不错!”这个消息让六人几乎喜极而泣。
她们立刻重整旗鼓,不惜代价,根据那丝因果指引,强行开辟通道,历经艰险,终于突破了“万法归墟”的外围屏障,找到了那片漂浮着无数空间碎片的奇异维度。
当她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一处较大的浮岛上找到孤辰时,看到的景象却让她们瞬间僵立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
她们心心念念、为之几乎疯魔的师尊,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周身气息圆融,不仅没有丝毫受苦的迹象,反而似乎修为更有精进。而他的膝上,正蜷缩着一只从未见过的、毛茸茸的雪白小兽。
师尊……竟然在给那只小兽顺毛?!
而且,他的眼神是那般温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她们许久未曾见过的、轻松惬意的弧度。
她们拼死拼活,担惊受怕,几乎踏遍六界,与各方周旋冲突,弄得灰头土脸,心力交瘁。而师尊呢?他在这绝地里……捡了只宠物?还似乎相处得极为融洽?
“师……尊?”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不确定。
孤辰闻声抬起头,看到六个徒弟形容憔悴、眼神复杂地站在不远处,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们来了。”
他的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只是出门散步偶遇。
而那只名为“元灵”的小兽,也被惊醒,抬起头,用那双纯净无暇的蓝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六个突然出现的、气息强大的“陌生人”。它似乎有些怕生,往孤辰怀里缩了缩,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又“啾”地叫了一声,声音软糯。
这一刻,六位女帝心中同时涌起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
我们六个……是不是失宠了?
然而,还没等她们从这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孤辰怀中的元灵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变得焦躁不安,浑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对着浮岛深处一片看似平静的黑暗区域,发出了尖锐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啾啾”声!
孤辰脸上的轻松之色瞬间收敛,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片黑暗。
只见那片区域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一个扭曲的、由无数破碎执念和阴影构成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发出了与之前那戏谑声音同源,却更加疯狂和怨毒的嘶吼:
“找到你了……本源之灵!还有……孤辰!你们……都要成为‘新世界’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