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阳光号如同幽灵船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十字公会基地所在的隐秘峡湾。与往常那种喧嚣中带着混乱、海贼气息浓郁的氛围不同,今日的基地显得异常安静。
码头上零星停着几艘中小型舰船,不见往日里操练、赌博、喝酒喧哗的人群,连巡逻的哨兵都似乎少了许多,只有海风卷过空荡的甲板,发出寂寞的呜咽。
沈青将小船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盈地跃上岸。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装,脚踩白色运动鞋,头发在头顶扎了个利落的丸子头,嘴里叼着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身前斜挎着一个毛茸茸的、看起来像装饰品的白色云朵形状小包——实则是她最新炼制的空间储物袋,里面装着她的各种“家当”,从灵石到零食一应俱全。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充满活力,与这处海盗窝点的粗犷风格格格不入。
“嗯?人都跑哪儿去了?” 沈青微微挑眉,放开神识,如同无形的涟漪般迅速扫过整个要塞基地。
她刻意控制着探查的深度和广度,主要是感知生命气息的聚集点和较大的动静,避免像以前那样不小心“看”到某些令人不适的画面——自从某次夜间抓捕海贼时,神识无意间扫过某些“娱乐场所”和船员宿舍,见识了这个世界海贼们过于“豪放不羁”且审美清奇(在她看来)的私生活后,她就留下了点心理阴影,探查时变得谨慎了许多。
毕竟修仙界的大能们都有自己的洞府禁制,谁会没事整天用神识偷窥低阶弟子怎么生活?而这里……实在是太没有隐私观念了!
神识反馈的结果显示,基地里并非空无一人,但人员确实稀少,大部分气息都集中在底层那个最大的礼堂?那里似乎有密集的生命反应和隐约的、通过扩音设备放大的激昂声浪传来,像是有人在演讲。
“在开会?还是有什么活动?” 沈青没太在意,她此行主要是来取点之前留在这里的私人物品,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巴基他们,聊聊最终之岛的事情。
她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从离开艾尔巴夫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留给她的时间不算宽裕,必须在五天内完成对巴基这支人马的阵法刻画和联络部署。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略显冷清的走廊,来到基地上层,属于核心成员的生活区。走到一扇装饰着精致浮雕、与她旁边那扇夸张华丽(属于巴基)的房门相比显得低调许多的木门前,她指尖泛起微光,轻轻点在门锁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房间内的情况让她微微一愣。
和她上次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整洁。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靠窗的书桌上,她常用的那套青瓷茶具还摆在老地方,茶杯里甚至没有积灰,仿佛有人定期擦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阳光晒过后的棉布味道,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她以前常用的某种雪松味的熏香气息。一切井井有条,仿佛她只是昨天才离开,而不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各种惊心动魄的事件。
“还挺干净……巴基那家伙转性了?居然让人天天打扫?” 沈青嘀咕着,走到书桌旁,拿起那个她用了很久、杯沿有一道细微冰裂纹的茶杯看了看,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连这种小细节都保持原样,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以巴基那种性格,早把她这临时住处改成储藏室了。
她放下茶杯,打算找件厚点的外套。基地内部为了隐蔽和坚固,很多通道深入山体,比较阴冷潮湿。她走向靠墙的那个巨大衣柜。当初巴基为了显示“诚意”,给她安排的房间和配置都是顶级的,这个衣柜也是用料扎实,体积可观。
“咔哒。” 衣柜门被拉开。
沈青的动作顿住了,嘴里的棒棒糖都忘了舔。
衣柜里,并非她预想中的空荡,或者只有她当初留下的几件简单衣物。
里面挂满了衣服。
各种各样的女装。
而且风格……极其迥异,琳琅满目,简直像个小型的服装店。
左边是一排可爱风的:毛茸茸的连帽卫衣,印着卡通小熊的毛衣,带着蕾丝花边的娃娃裙,颜色多是粉蓝、鹅黄、奶白,看起来柔软又无害,触手细腻温暖。
中间是气质款的: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真丝材质的衬衫,几件改良款的、绣着精致暗纹的旗袍——月白、黛青、绛红色都有,面料和做工都极佳,透着低调的奢华。
右边则画风突变,挂着一排……嗯,比较性感大胆的:黑色的紧身皮裙,露背的吊带丝绒长裙,甚至还有几套看起来像是演出服的、带着亮片和流苏的套装,散发着一种野性的魅力。
沈青:“???”
她眨了眨眼,有点懵。这什么情况?谁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衣柜里?而且这风格跨度也太大了吧?从甜美少女到冷艳御姐再到夜店女王,这是要开服装店吗?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几件衣服的料子和标签。全都是新的,带着新衣特有的浆洗味道,甚至连吊牌都还没拆。她又仔细感知了一下整个房间的气息。非常干净,只有她自己的气息残留,以及淡淡的清洁用品和熏香味,没有任何其他长期居住者的痕迹。这些衣服……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这个结论让她更加困惑了。谁准备的?巴基?克洛克达尔?鹰眼?想到那三个性格迥异的男人为她挑选这些风格各异的女性服装……沈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画面太美不敢看。尤其是那几件性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三位的手笔。
她拨开那排性感衣裙,想看看后面是不是还有更离谱的,结果在衣柜最深处,发现了一件叠放整齐的、质感非常好的……毛绒大衣。
她把它拿了出来,展开。
大衣是奶油白色的,毛绒丰厚、柔软得不可思议,手感极佳,款式是宽松的浴袍式,带着一个大大的连衣帽,帽檐还缝着一圈蓬松的、色泽光亮的狐狸毛。看起来就非常暖和舒适,像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是……
沈青拎着这件大衣,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颜色,这材质,这夸张的毛绒感和 oversize 的款式……怎么越看越像……多弗朗明哥那家伙经常披着的那件火烈鸟羽毛大衣的……幼齿版、温暖版、可爱版?!
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难道这基地里还有明哥的崇拜者?或者这是什么奇怪的恶作剧?
她甩甩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谜团。当务之急是找件外套穿上。她看了看那堆衣服,最终还是觉得那件毛绒大衣看起来最舒服、最保暖。至于像谁……反正明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蹲着,眼不见心不烦。而且,这料子摸起来是真的舒服。
她脱下了运动装外套,散开了扎着的丸子头,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至腰际。然后穿上了那件奶油白色的毛绒大衣。大衣果然非常宽松温暖,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帽子很大,几乎能遮住半张脸。柔软的内衬贴着皮肤,带来一种被呵护的舒适感。
她走到房间里的等身镜前看了看。镜中的女孩,黑发如瀑,衬着毛茸茸的白色大衣,显得脸蛋更加小巧精致,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可爱,与平日清冷的样子截然不同。
“嗯,还不错。” 沈青对着镜子点了点头,至少很舒服。她将换下的运动服收进云朵小包,嘴里的棒棒糖也吃完了,只剩下根小棍,她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准备就绪,该去找正主了。她估计巴基他们的会议也快结束了。她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却没有直接去那个喧闹的礼堂,而是选择了一个更聪明的方法——去礼堂通往核心区域必经的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那里有一扇巨大的拱形窗,正对着西沉的落日,是等待的绝佳地点。
她轻盈地跃上走廊窗边宽厚的石质窗台,抱着膝盖坐了下来,将毛绒大衣的帽子拉起来,盖住了头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几缕调皮溜出来的黑色发丝。她背对着窗户,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闭上眼睛,收敛了所有气息,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安静地蜷缩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等待着。
时间悄然流逝。走廊里偶尔有零星的公会成员快步经过,都是些级别不高的杂役或传令兵,行色匆匆,似乎赶着去处理会议后的事务。没有人注意到窗台上这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穿着白色毛绒大衣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一阵略显急促却带着独特韵律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沈青即使闭着眼睛,神识也早已“看”清了来人。是亚尔丽塔。
这位吃了滑滑果实、拥有完美肌肤的前海贼女胖子,如今身材窈窕,穿着紧身的皮衣皮裤,勾勒出火辣的曲线,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似乎刚从那个冗长的会议中脱身。
当亚尔丽塔经过窗台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蜷缩的白色身影,起初没在意,但随即,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件眼熟的毛绒大衣上。她的脚步顿住了。
沈青感受到她的注视,缓缓抬起头,拉下了一点兜帽,露出了整张脸。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面对女性时,她天生的温和气场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眼神不像平时那般清冷,而是带着一丝询问的柔和。
亚尔丽塔看清是沈青,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惊讶和……一丝了然的笑容。她快步走近,压低了声音:“哎呀!是沈青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坐在这里?”
沈青从窗台上跳下来,站在亚尔丽塔面前,比她稍矮一些。她拉了拉身上柔软的大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感谢:“刚回来一会儿。亚尔丽塔,谢谢你的衣服,很暖和。”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衣,又补充道,“房间里的……都是你准备的吗?”
亚尔丽塔闻言,笑容更加灿烂,带着点自豪:“果然被你发现啦!是我准备的!想着你偶尔回来住,总不能没件换洗的衣服。又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风格,怕买了你不喜欢,就干脆每种都挑了几件我觉得最好看的!” 她说着,还特意打量了一下沈青穿上这身的效果,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件果然很适合你!看起来又乖又暖和!比我预想的还好看!”
沈青看着亚尔丽塔真诚的笑容,心里那点因为衣服风格混乱而产生的微妙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感激。被人细心惦记着的感觉,总是好的。她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但真实的笑容:“谢谢你,亚尔丽塔,让你费心了。衣服都很漂亮,我很喜欢。” 她顿了顿,略带歉意地指了指衣柜方向,“不过……右边那些,可能不太适合我穿。”
亚尔丽塔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捂嘴笑了起来:“哎呀!那些啊!哈哈哈!是我考虑不周了!想着你身材这么好,穿那种肯定特别惊艳!忘了沈青小姐你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不喜欢太暴露的!没关系没关系,你喜欢哪些就穿哪些,不喜欢的我回头处理掉!”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亚尔丽塔是海贼出身,性格直爽泼辣,但对认可的人却格外热情细心。而沈青虽然强大,但对女性始终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宽容。
“对了,沈青小姐,你是在等巴基船长他们吗?” 亚尔丽塔问道。
“嗯,”沈青点点头,“有点事要找他们商量。”
“会议应该快结束了,估计他们马上就从那边出来。” 亚尔丽塔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那我先不打扰你了,还有点事要处理。回头见!”
“回头见。” 沈青微笑着目送亚尔丽塔扭着腰肢风风火火地离开。
走廊再次恢复了安静。沈青重新坐回窗台上,再次拉上兜帽,闭上眼睛。夕阳的光芒变得更加浓郁,橘红色的光晕将她的背影渲染得如同一幅温暖的油画。
长长的黑发从帽檐边缘流淌下来,被微风轻轻吹动。她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橙子棒棒糖的淡淡甜香,身上是柔软大衣带来的暖意,背后是落日熔金般的余晖。
她收敛了所有神识,只是用最普通的听觉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她能听到远处礼堂隐约传来的、似乎接近尾声的喧哗声,能听到更远处海鸥的鸣叫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能听到风吹过走廊带来的细微声响。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挥手间召唤地狱、捏碎鸟笼的“地狱猎人”,也不是那个需要算计布局、刻画阵法的神秘修士。她只是一个在夕阳下安静等待朋友的女孩,温暖,静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时间仿佛在她身边放缓了脚步,所有的纷争和谋划都暂时远去。她在等待,等待那个红鼻子的小丑皇帝,给她一个……或许会有点吵闹,但注定不会无聊的会面。而关于最终之岛的庞大计划,也将在这次会面后,落下最后一颗关键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