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嫁妆箱敞开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布娃娃的白色裙摆沾着细碎的木屑,泛黄照片上 “陈玥” 两个字在手电筒光柱下泛着冷光。陈砚蹲在箱子前,指尖悬在照片上方,却迟迟不敢触碰 —— 这张照片和苏晚从拾遗阁拿到的那张如出一辙,可右下角的名字,分明是他妹妹的笔迹,绝非几十年前的旧物。
“这不是民国时期的照片。” 苏晚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死寂,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照片边缘,“纸质是近几年的哑光相纸,油墨也没有老化痕迹,只是故意做了旧处理。有人在模仿当年的场景,伪造了这张照片。”
陈砚猛地抬头:“模仿?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引你进来。” 苏晚拿起布娃娃,娃娃的布料已经发硬,后脑勺缝着一块褪色的红布,她轻轻拆开红布,里面露出一小片撕碎的纸片,上面写着 “拾遗阁” 三个字,“你看,这和银面人盒子里的线索是同一个方向。他们在一步步引导你,让你以为陈玥和‘锁魂纹’、和民国火灾有关。”
陈砚接过纸片,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纤维,心里一阵发冷。从神秘短信到伪造照片,从 “恶影” 模仿陈玥的声音到拾遗阁的钥匙,这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和苏晚,正一步步走进对方布下的局里。
“那个透明孩童呢?” 他突然想起在楼外遇到的残影,“他说布娃娃是他的,可这娃娃里藏着拾遗阁的线索,难道他也是陷阱的一部分?”
苏晚站起身,走到房间窗边,推开半扇破损的木窗。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她的目光落在楼外空旷的拆迁区,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不像。那个孩童的执念很纯粹,只是想找布娃娃,没有被‘锁魂纹’控制的痕迹。或许,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 有人故意把布娃娃放在这里,引他过来,再借他的口,让我们打开这个箱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砚掏出手机,看到林晓发来的微信消息:“我查了东山路民国火灾的档案!1937 年,老楼是私塾兼民居,火灾当晚有 7 人遇难,其中有个叫沈玉茹的新娘,嫁妆箱没找到,还有个 5 岁的男孩,叫小宝,失踪了,至今没找到尸骨!”
“沈玉茹、小宝……” 陈砚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看向苏晚,“沈玉茹会不会就是你奶奶笔记里的民国新娘?小宝就是那个透明孩童的残影?”
苏晚眼睛一亮:“很有可能!小宝的残影说找不到妈妈,或许他的妈妈就是沈玉茹。当年火灾后,沈玉茹的嫁妆箱失踪,小宝的尸骨也没找到,两人的执念都困在这里,才会被拾遗阁的人利用。”
她重新蹲回箱子旁,拿起布娃娃仔细观察:“这个娃娃的布料和款式,很像民国时期的儿童玩具。说不定,这真的是小宝当年的玩具,被沈玉茹放进了嫁妆箱,后来箱子被人藏在老楼里,直到今天被我们找到。”
陈砚拿出手机,给林晓回了条消息,让她再查沈玉茹和小宝的关系,以及火灾后的后续调查。放下手机时,他注意到箱子底部刻着一行细小的字,用手电筒照过去,隐约能看到 “玉茹之箱,魂归此处” 八个字。
“是沈玉茹的箱子没错。” 苏晚凑过来看了一眼,“这行字应该是她生前刻的,说明她把这个箱子当成了自己的念想。可她的执念明明是找到箱子,为什么会变成‘恶影’?”
“因为有人用‘锁魂纹’控制了她。” 陈砚想起笔记本里的记载,“‘缚影’会被外力改变执念,变成操控者想要的样子。拾遗阁的人可能找到了沈玉茹的残影,用‘锁魂纹’把她变成‘恶影’,再让她吞噬其他残影的执念,增强力量。”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那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的娃娃…… 我的妈妈……”
是小宝的残影。
苏晚站起身,朝着门口方向轻声说:“小宝,我们找到你的布娃娃了,也找到你妈妈的箱子了。你能告诉我们,当年火灾发生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空气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小宝断断续续的声音:“火…… 好大的火…… 妈妈抱着我跑…… 有人拉住妈妈…… 妈妈让我躲起来…… 我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 拿着刀……”
“戴面具的人?” 陈砚心里一紧,“什么样的面具?”
“银色的…… 遮住了半边脸……”
银面人!
陈砚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民国时期就有戴银色面具的人?难道拾遗阁的存在,比他们想象的更久远?
“后来呢?你看到妈妈去哪里了吗?” 苏晚继续追问。
“妈妈被面具人带走了…… 我躲在柜子里…… 火越来越大…… 我好害怕……” 小宝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再后来,我就看不到妈妈了,也看不到火了,只能在这里找妈妈,找我的娃娃……”
声音渐渐消失,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陈砚握紧拳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拾遗阁为什么要在民国时期就盯上沈玉茹?银色面具人到底是谁?他们和现在的拾遗阁,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得找到沈玉茹的残影。”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只有她知道当年的真相,也只有她能告诉我们,拾遗阁到底想做什么。”
陈砚点头,刚要起身,突然注意到布娃娃的眼睛动了一下 —— 不是错觉,黑色的纽扣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和刚才老楼缝隙里的红光一模一样。
“小心!” 他一把拉住苏晚,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布娃娃突然从箱子里跳了出来,身体膨胀成半米高,白色的裙摆变成了黑色,纽扣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液体,像血泪一样。它张开嘴巴,发出尖锐的嘶吼,朝着陈砚扑过来。
“是‘恶影’的碎片!” 苏晚迅速从布包里拿出晚香玉干花,捏碎后朝布娃娃扔过去,“它藏在娃娃里,刚才我们打开箱子时,它就附在了娃娃上!”
浓郁的冷香弥漫开来,布娃娃的动作瞬间停顿,身上的黑色裙摆开始褪色,红色的血泪也渐渐消失。可没过几秒,它又重新膨胀起来,嘶吼着扑过来,显然,这点晚香玉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压制它。
“用你的血!” 陈砚想起刚才苏晚用血液画屏障的场景,急忙提醒道。
苏晚反应过来,从布包里拿出那支红绳系着的毛笔,咬破指尖,将血液蘸在笔锋上,快速在半空中画了一个 “锁魂纹” 的反向图案 —— 这是她从奶奶笔记本里看到的,专门用来破解 “锁魂纹” 的图案。
“散!”
随着苏晚的喝声,反向图案发出耀眼的白光,笼罩住布娃娃。布娃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 “啪” 地一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掉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苏晚的脸色苍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陈砚扶住才站稳。“‘恶影’的力量比我想象的更强,沈玉茹的残影应该被控制得很深,想要唤醒她,没那么容易。”
“先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陈砚扶着苏晚走到房间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给她递了瓶水,“林晓还在查档案,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而且,我们还有小宝的残影,他或许能想起更多事情。”
苏晚接过水,喝了一口,才稍微缓过劲来。她看着地上的布娃娃和照片,轻声说:“照片上的‘陈玥’两个字,你觉得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拾遗阁的人模仿你妹妹的笔迹写的?”
陈砚拿起照片,仔细看着右下角的字迹。陈玥的笔迹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圆润,尤其是 “玥” 字的右边,总是会多写一个小勾,而照片上的 “玥” 字,正好有这个小勾。
“是她的笔迹。” 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小勾是她独有的习惯,别人模仿不来。而且,她失踪前,确实在调查东山路的红衣传闻,说不定她真的见过沈玉茹的残影,甚至见过这个箱子。”
他突然想起陈玥笔记本里的一句话:“红衣姐姐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打开她箱子的人。” 当时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陈玥说的 “红衣姐姐”,就是被控制的沈玉茹,而 “打开箱子的人”,就是他自己。
“我明天要去走访当年陈玥失踪案的目击者。” 陈砚突然说,“当年警方调查时,有个老住户说见过陈玥,还和她说过话,只是警方没当回事。我想去找他问问,说不定能知道陈玥失踪前最后做了什么。”
苏晚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担忧:“你一个人去吗?拾遗阁的人已经盯上你了,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我会小心的。” 陈砚笑了笑,“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林晓会帮我查资料,你也会帮我留意残影的动静,对吧?”
苏晚的脸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嗯。你明天去的时候,带上这个。”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小袋晒干的晚香玉,递给陈砚,“要是遇到‘恶影’或者拾遗阁的人,就捏碎它,能帮你争取一点时间。”
陈砚接过香袋,心里暖暖的。他看着苏晚,突然觉得,即使前方充满危险,只要有她和林晓在,他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砚按照林晓给的地址,来到了东山路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当年见过陈玥的老住户叫王大爷,今年七十多岁,退休前是东山路的居委会主任,对老街区的情况很熟悉。
敲开王大爷家的门时,老人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陈砚的记者证,王大爷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你是来问那个失踪的小姑娘的吧?都三年了,还没找到啊?”
“还没。” 陈砚跟着王大爷走进屋里,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王大爷,当年您说见过陈玥,还和她说过话,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王大爷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天是周末,下午三四点吧,我在东山路散步,看到那个小姑娘在老楼附近转悠,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还拿着一个罗盘,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跟她打招呼,问她在干嘛,她说在找一个红色的箱子。”
“红色的箱子?” 陈砚心里一动,“您知道她找到箱子了吗?”
“不知道。” 王大爷摇了摇头,“我劝她别在那转悠,那地方邪门得很,她不听,还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叫沈玉茹的女人。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就没再跟她聊,后来就回家了。第二天就听说她失踪了,警察还来问过我情况,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说我年纪大了记错了,就没再管。”
“沈玉茹……” 陈砚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又问,“您还记得陈玥当时有没有说过其他话?比如她要去哪里,或者要见什么人?”
王大爷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对了!她还问我,知不知道‘拾遗阁’在哪里!我说那是个古董店,在西巷那边,她就点点头,说要去看看。我当时还劝她,那店老板怪怪的,总戴个面具,别去招惹,她没听,说不定就是去了那之后出事的!”
拾遗阁!
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原来陈玥失踪前,真的去过拾遗阁!她去那里做什么?是去找沈玉茹的线索,还是去见那个银面人?
“王大爷,您知道陈玥去拾遗阁之后,还有谁见过她吗?”
王大爷摇了摇头:“不知道了。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倒是听其他老住户说,那天晚上,有人看到她在老楼里,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声音挺大的,还听到了东西破碎的声音。”
和人吵架?东西破碎?
陈砚想起苏晚说的,三年前东山路传来争吵声和破碎声的那个晚上,说不定就是陈玥失踪的那个晚上!
“谢谢您,王大爷,您说的这些对我很有帮助。” 陈砚站起身,给王大爷递了张名片,“要是您还想起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离开王大爷家后,陈砚立刻给林晓打了电话,让她查 2019 年陈玥失踪当天,拾遗阁的营业时间和进出人员记录。挂了电话,他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东山路的方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陈玥为什么要去拾遗阁?她在老楼里和谁吵架?破碎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掏出苏晚给的晚香玉香袋,握在手里,转身朝着西巷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想要找到这些答案,必须去一趟拾遗阁,去见那个戴银色半面面具的男人。
而此时的晚香花坊里,苏晚正看着小宝的残影,听他回忆更多关于火灾的细节。小宝说,当年他躲在柜子里时,看到戴面具的人拿走了沈玉茹的嫁妆箱,还听到他说 “终于找到‘魂器’了”。
“魂器……” 苏晚喃喃自语,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 拾遗阁的人把沈玉茹的嫁妆箱当成了 “魂器”,用来储存和控制残影的力量。而陈玥的失踪,很可能和这个 “魂器” 有关。
她拿出手机,刚想给陈砚打电话,提醒他小心拾遗阁,就看到陈砚发来的微信消息:“我现在去拾遗阁,有情况随时联系。”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陈砚这一去,必定会遇到危险。她立刻拿起布包,锁好花坊的门,朝着西巷的方向跑去。
她必须去帮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能让陈砚一个人冒险。
而此时的拾遗阁里,戴银色半面面具的男人正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那把刻有 “拾遗阁” 的铜钥匙,看着窗外。当他看到陈砚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终于来了。”
柜台后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正放着另一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上是陈玥,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站在三层老楼的阳台,脚下画着 “锁魂纹”,和之前找到的照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