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石城的城堡大厅内,焦躁不安的情绪正在蔓延。
蕾雅·卡洛斯,一身剪裁利落的裤装勾勒出她高挑的腰身,棕色长发盘结在后脑,显得非常精明干练,这位年轻的女贵族正来回踱步,指尖点过羊皮纸清单,语速飞快:
“总管!婚宴预计的宾客总数统计出来了吗?”
一旁躬身的老总管连忙报上一个数字。
蕾雅眉头锁紧,“房间还远远不够!城里的旅馆必须全部清空,再去租借几间条件好些的民房,告诉他们,卡洛斯家族会按市价足额支付租金,我必须确保每一位来宾都有体面的下榻之处!”
总管面露难色,“蕾雅大人,这需要一大笔额外的预算开支……”
“钱我来想办法!”
蕾雅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随即转向旁边一位衣着体面的商会代表,“先生,卡洛斯家族需要再借贷一笔资金,以确保婚宴圆满成功。等婚宴结束,连本带利进行返还。”
商会代表脸上立刻堆起职业性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卡洛斯小姐,并非我们不愿相助。只是……贵家族此前已有不少账目积压,至今尚未结清,目前商会资金也周转紧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蕾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焦躁,努力让声音保持冷静:“家族的亏空,我会另想办法补上。但眼下,我弟弟的婚宴是重中之重!您想想,届时来自帝国全境的贵族,以及他们的女眷、随从、修士,都会蜂拥入坚石城……这将为您的商会带来前所未有商机。只要婚宴顺利举行,您能赚回来的远不止这笔贷款,我希望商会能将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
商会代表沉默了片刻,眼神精明地计算着,最终缓缓开口:“最多两百克伦,这是商会能提供的极限了,而且利息……”
“感谢您的慷慨!”蕾雅立刻接过话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细节我的总管会稍后与您敲定!”
送走几位代表,沉重的大门刚一合上,蕾雅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长吁一口气,身体微微摇晃,不得不伸手扶住桌角才站稳。
“需要帮忙吗?蕾雅?”随侍身后的女骑士伸出手臂。
“啊,谢谢你,伊索尔德!”
蕾雅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对了,还有一件事,有位高崖城来的骑士和他的随从,本该在两天前就抵达坚石城,却至今杳无音信。我担心他们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伊索尔德,你能替我去调查一下他们的行踪吗?”
女骑士点了点头,“可以,有额外报酬吗?”
蕾雅忍不住掩面长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诸神在上!怎么连你也……伊索尔德,求求你了,看在……看在我快要破产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伊索尔德静静看了她几秒,“下不为例。”
说完,女骑士转身,径直离开了大厅。
当大厅彻底空无一人时,蕾雅才真正放松下来。她走向巨大的拱窗,窗外广场上,正如火如荼地搭建着婚宴用的高台和彩棚,工匠们的吆喝声隐约可闻。
但她的目光却越过了这片喧嚣,飘向了远方。
王室代表会是谁?陛下年幼,摄政女大公日理万机,必然无法亲临……
会是巴尔加斯侯爵吗?还是……
一个名字无声地滑过她的心头。
安东·伍兹。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永远站在最前方的青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壁垒。
她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将那个身影努力从脑海中驱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小姐!门外有一位吟游诗人,请求觐见!”
·
与此同时,距离坚石城只有几日行程的一处小村庄酒馆里,气氛喧嚣而热烈。村民们挤在粗糙的木桌旁,高举着酒杯,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婚宴。
“雪堡的凡妮娅小姐可是帝国第一美人!”一位旅行商人吹嘘道。
“胡说八道!你把瓦伦蒂娜女大公放哪了?我看她就一个黄毛丫头,连我们的蕾雅小姐都不如!”旁桌的村民显然喝得不少。
“你们这群乡巴佬懂个屁!据说安东·伍兹,安东·伍兹你们知道吧?当年他千里迢迢突袭雪堡,就是为了一亲芳泽!”商人急红了脸,起身狠狠捶了下桌角。
角落里,安东压低了斗篷的兜帽,默默喝着酒。露娜坐在他对面,同样用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是真的吗?”
“什么?”
“你突袭雪堡是为了抢凡妮娅小姐……”
“……”
“话说,你为什么不让巴尔加斯侯爵的卫队护送?”露娜低声问,“那样至少会省去很多麻烦。”
安东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天天被一群人跟着监视。我想……你也不愿意天天被那些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盯着吧?”
露娜下意识地紧了紧兜帽,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位满脸愁苦的老绅士颤巍巍地凑近他们的桌子,他瞥了眼安东腰间的佩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位大人……您……您是一位从别处来的骑士老爷吗?”
安东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先生。”
老绅士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长吁短叹起来,不时用袖子擦着眼角:
“骑士老爷!行行好!求求您帮帮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子吧!我的女儿……我最亲最爱的朵莉啊,她在后山走丢了!我腿脚不好,没法去找她……村里的男人们又胆小,都说后山里有狼,有怪物,不敢进去……您一看就是位既虔诚又善良的好骑士,求求您,帮我把朵莉找回来吧!”
露娜立刻用口型挤出一个“不要”。
安东皱了皱眉,看向涕泪交加的老人,轻声问道:“您女儿多大?走丢几天了?”
“她……她很年轻,很可爱!”老绅士像是抓住了希望,连忙比划着,“就前两天刚走丢的!之前也有两位路过的绅士说要帮我找,可……可都没了下文。唉,估计就是说说好话安慰我这个老头子罢了吧……”
露娜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安东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他沉声道,“我今晚就去帮您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