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再兴收拳而立,青袍微拂,气息匀长:“黛绮丝,你之事我皆知悉。圣教正值用人之际,故今日饶你一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岳某手下无情。”
黛绮丝面色惨白,气息紊乱,望着岳再兴,沉默不语,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惊疑、恐惧、不甘交织。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女声自谷口传来,蕴含着压抑的怒火:“晓芙!这两年你去了何处?为何会与这些魔教妖人厮混在一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面色寒如冰霜,正死死盯着纪晓芙。
她身后跟着丁敏君与贝锦仪两名弟子。
灭绝师太的目光扫过纪晓芙身旁的杨不悔,杀机瞬间暴涨。
纪晓芙脸色唰地变得苍白,下意识地将女儿更紧地护在身后,颤声道:“师父.......”
岳再兴上前一步,挡在纪晓芙身前,微微颔首:“灭绝师太,有礼了。”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目光如刀:“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巧言令色,也改不了尔等邪魔本质!”
岳再兴闻言,亦是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提高:“师太口口声声魔教妖人,你与明教之仇,无非二者!”
“其一,乃你师兄孤鸿子之死。可当年他与杨逍光明正大比武较量,杨逍未用任何阴谋诡计,孤鸿子手持倚天剑仍败于其手。”
“败后自己气量狭小,郁结于心,乃至身亡。此乃他自身心障,如何能全然归咎明教?”
“其二,你俗家兄长‘金瓜锤’方平,确是被谢逊无端杀害。谢逊因全家被混元霹雳手成昆所害,心智癫狂,杀人无数,此乃武林惨剧。”
“你要杀谢逊报仇,天经地义,岳某无话可说。但因此便斥整个明教为魔,动用峨眉全派之力,终日与我明教厮杀缠斗,可还记得贵派祖师郭襄女侠创立峨眉的初衷?”
“抗元救国,驱除鞑虏,恢复汉家山河!”
“你做了多少?”
“如今元廷暴虐,百姓困苦,正是我辈合力抗元之时,师太却将峨眉力量耗于内斗,你对得起郭襄女侠的遗志吗?对得起这掌门之位吗?!”
灭绝师太被这一番话揭破旧事,句句如锤,砸在心坎,尤其提及祖师郭襄,更让她羞愤交加。
她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厉声道:“魔教贼子,安敢妄议我先师!贫尼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铿啷一声龙吟,倚天剑骤然出鞘,寒光四射,剑气冲霄!
灭绝师太盛怒之下,已持剑直攻而来,剑招狠辣凌厉,直取岳再兴要害。
岳再兴赤手空拳,身形飘忽,以参合指的无形指力与融合了斗转星移精髓的卸劲法门应对。
指力精准点击剑脊,荡开剑锋,身法挪移间又将凌厉剑气引偏化解。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倚天剑竟连他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灭绝师太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全力施为,竟似孩童舞剑,全然无法构成威胁。
她性情刚烈,倍感屈辱,大叫道:“贼子!你为何不出剑?!是瞧不起贫尼的倚天剑吗?!”
岳再兴淡然道:“师太既要岳某出剑,那便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清越剑鸣,宛若龙吟,他背后那柄古朴长剑已然出鞘,正是仁道之剑湛卢!
剑光一闪,岳再兴融合五岳剑法之奇、全真剑法之正、独孤九剑之破、越女剑法之自然的绝世剑术骤然展开。
第一剑,奇正相生,迫得灭绝师太回剑自守。
第二剑,破绽直指,逼得她步伐踉跄。
第三剑,迅捷如电,已彻底压制住倚天剑的锋芒。
第四剑,直刺而入,用的正是独孤九剑破剑式的精要,叮的一声脆响,灭绝师太只觉手腕剧震,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涌来,倚天剑竟脱手飞出,斜插在数丈外的地上!
第五剑,湛卢剑那温润却冰冷的剑尖,已轻轻点在了灭绝师太的咽喉之上。
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不过五剑之间,手持神兵倚天剑的峨眉掌门已然惨败!
丁敏君、贝锦仪惊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
纪晓芙也脱口叫道:“岳先生,剑下留情!”
灭绝师太闭目待死,面色灰败,却仍强硬道:“魔教妖人,要杀便杀!贫尼绝不皱一下眉头!”
岳再兴却手腕一翻,湛卢剑轻巧归鞘,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望着灭绝师太,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岳某说过,当今天下,元廷无道,鞑虏横行。我明教志在驱逐胡虏,光复中华,愿团结一切江湖正道之力,共举义旗。”
“师太与谢逊之仇,待他日谢逊归来,自可寻他了结。但望师太以大局为重,莫再令峨眉力量虚耗于无谓内斗。”
“抗击元蒙,救民水火,方才是郭襄女侠毕生之愿,亦是我等汉家儿女应为之事!”
灭绝师太睁开眼,眼神复杂地看着岳再兴,半晌,只是冷哼一声,却不言语。
她猛地转头,看向纪晓芙,厉声道:“晓芙!你过不过来?你若再执迷不悟,留在魔教妖人身边,从今往后,便不再是我峨眉弟子!”
纪晓芙脸色惨白如纸,看看师父,又看看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女儿,脚步微动,迟疑不决。
岳再兴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重锤敲在纪晓芙心上:“纪姑娘,你可想清楚。一旦你身死,不悔这孩子怎么办?她年幼失母,在这世上将如何自处?那份孤苦,你可能想象?”
纪晓芙如遭雷击,娇躯剧颤。她低头看着女儿杨不悔那充满依赖和恐惧的大眼睛,心中顿时涌起无限酸楚与决绝。
她沉默片刻,忽地拉着杨不悔,向前几步,对着灭绝师太盈盈拜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却异常坚定。
“师父.......养育授艺之恩,晓芙永世不忘.......但.......但弟子已决意留下........请师父.......保重!”
灭绝师太见状,气得脸色铁青,连说两个“好!好!”字,眼中尽是失望与愤怒。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纪晓芙便与我峨眉派再无瓜葛!你好自为之!”
说罢,猛地转身,不再多看纪晓芙一眼,对丁敏君、贝锦仪厉声道:“我们走!”
身影纵起,极其狼狈地离开了蝴蝶谷。
丁敏君赶忙拾起地上的倚天剑,与贝锦仪一同追了上去。
谷中一时寂静下来,只余下纪晓芙低低的啜泣声和杨不悔不知所措的安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