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萝格营地
萝格营地!真的是萝格营地!
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陈星云濒临崩溃的身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不成调地喊出:“救…救命!有…有恶魔!安…安吉利尔!!!” 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极致的惊恐。
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一头撞向营地那简陋的木制大门方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
就在他踉跄着扑入那圈象征着安全的篝火光芒边缘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鬼使神差地、猛地回头望向自己逃来的方向——
营地所在的高坡对面,另一个更高的、笼罩在血月暗红光芒下的山丘顶端。
一个巨大、狰狞、如同噩梦化身的恐怖身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安吉利尔。
暗红色的月光勾勒出她那三米高的、覆盖着粗糙暗红皮肤和流淌毒液脓包的恐怖轮廓。四条巨大的、末端闪烁着寒芒的锋利钩爪,此刻并没有张开,而是如同贵妇人交叠的双手般,优雅地、带着一种戏谑的从容,叠放在身前。她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血红双眸,穿透了遥远的黑暗,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牢牢地锁定在刚刚扑入营地光芒的陈星云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急躁。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猎物的玩味,和一种无声的、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宣告:
你,逃不掉的。
陈星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冲上天灵盖,刚刚因为靠近营地而升起的一丝暖意荡然无存。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彻底瘫倒在营地门口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地起伏,和那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
冰冷、粗糙、带着泥土腥气的地面紧贴着陈星云的脸颊,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鱼,只剩下胸膛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硫磺气息。刚才那亡命狂奔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安达利尔那巨大的、如同梦魇般的剪影,和那双穿透黑暗、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血红眼眸,死死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嘿!那边那个!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一个清脆但充满警惕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
陈星云艰难地抬起头。摇曳的篝火光线下,一个身材高挑矫健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穿着染成暗红色的简陋皮甲,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背后背着一张短弓,箭袋斜挎在身侧。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她脸上沾着些许烟灰,却掩不住那属于西方女性的立体轮廓,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警惕的线,一双深绿色的眼睛此刻正锐利地审视着他,如同林间机敏的母豹。她手中紧握着一把打磨锋利的短剑,剑尖微微下垂,指向陈星云,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是个罗格射手!活生生的!
“恶…恶魔…”陈星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如同面条,“安吉利尔…追…追我…外面…血月…”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向营地大门外那片被暗红月光笼罩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安吉利尔?!”女罗格脸色骤变,深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握剑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发白。她猛地抬头望向营地大门外那片深邃的黑暗,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你确定?!”她的声音压低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凝重。
“在…在那边…坡上…”陈星云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再次指向那个方向。然而,当他顺着自己的手指望去时,高坡顶端,除了那轮巨大、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暗月,和几块嶙峋怪石的剪影,哪里还有安吉利尔那恐怖的身影?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是他极度恐惧下的幻觉。
女罗格警惕地观察了那片区域几秒,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丝,但眼中的凝重丝毫未减。“起来!”她声音依旧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短剑却收回了腰间的皮鞘。“跟我去见阿卡拉大人!立刻!”她伸手,动作谈不上温柔,一把将瘫软如泥的陈星云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
陈星云被她半拖半拽着,踉踉跄跄地穿过营地中央那堆熊熊燃烧、散发着暖意的篝火。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营地简陋的全貌:几顶用厚实兽皮和粗布缝制的帐篷散落在围墙内,一些同样穿着皮甲、背负弓箭的罗格战士在篝火旁休息、擦拭武器,她们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空气里弥漫着木头燃烧的烟火气、汗味、皮革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草药苦香。
女罗格拽着他,径直走向营地右下角,一座相对独立、也稍大一些的深紫色帐篷。帐篷门口挂着一串用不知名兽骨和彩色石子串成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极其轻微、空灵的碰撞声。
“阿卡拉大人!”女罗格在帐篷外停下,恭敬地微微躬身,声音压低了些许,“我们在营地门口发现了一个陌生人!他声称…声称看到了安吉利尔!”
帐篷内沉默了片刻。一个平和、舒缓、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女声传了出来,仿佛能直接抚慰灵魂的躁动:“让他进来吧,卡夏。命运之风,带来了迷途的旅者。”
名叫卡夏的女罗格眼神复杂地瞥了陈星云一眼,伸手撩开了帐篷厚重的深紫色门帘。“进去!”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干燥草药和某种奇异熏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陈星云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似乎带着某种镇定心神的力量,让他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点点。他迈步走了进去。
帐篷内部空间不大,布置得异常简洁。地上铺着厚实的、颜色黯淡的手工编织地毯。一张低矮的木桌上点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安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木桌旁,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弯腰整理着桌上散落的一些干枯草药。
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洗得有些发白的深紫色长袍,长袍的质地看起来像是某种粗糙的亚麻布。然而,就是这身朴素的袍子,却无法完全掩盖其下那惊人的曲线!
她弯腰的动作,使得原本宽松的紫袍在腰臀处骤然绷紧,勾勒出一道饱满、圆润到令人窒息的惊人弧度。那弧度流畅而有力,充满了成熟女性特有的丰腴与张力,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在粗糙布料的包裹下,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反差。长袍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隐约露出下方一双踩在粗糙地毯上的赤足,脚踝纤细,足弓优美。
陈星云的目光瞬间被牢牢钉住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恐惧和疲惫仿佛被某种更原始、更灼热的东西暂时驱散。喉咙干得冒火,眼睛一眨不眨,甚至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发出“咕咚”一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那背对着他的身影缓缓直起了腰,转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典型的西方中年女性的脸庞。皮肤并不算白皙,带着常年在外的风霜痕迹,眼角有着清晰的鱼尾纹,嘴角微微下垂,显得有些严肃。然而,最令人心头一震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大而深邃,瞳孔却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如同蒙尘的珍珠。她是个盲人!
盲眼修女阿卡拉!
阿卡拉那双灰白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的“眼睛”,精准地“看”向了陈星云站立的方向。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孩子,”阿卡拉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你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与我们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她微微侧头,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无形的讯息,“你的灵魂…很奇特。纯净,却又沾染着…令人不安的黑暗气息…”她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是…安吉利尔的味道。痛苦与折磨的烙印…如此新鲜…如此清晰…”
陈星云猛地打了个寒颤,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刚才那点因看到美妙曲线而生出的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透骨的寒意!她感觉到了!她真的感觉到了安达利尔的存在!那该死的毒誓带来的“烙印”!
“是…是的,阿卡拉大人!”陈星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她追我!就在营地外面!我发誓!我刚才真的看到她了!”
阿卡拉沉默了几秒,灰白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的布帘,投向外面那轮巨大的血月。“黑暗在涌动,邪恶的力量正在这片土地上肆虐。”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忧虑,“鲜血荒地不再安全,冰冷之原的怪物变得更加狂暴…甚至…连埋骨之地的亡者,也开始不安地躁动。”
她重新“看”向陈星云,那灰白的瞳孔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压力。“迷途的旅者,命运将你带到我们面前,或许并非偶然。萝格营地需要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邪恶洞穴,位于鲜血荒地的深处,那里盘踞着沉沦魔和它们的巫师,它们亵渎着洞穴,用黑暗的力量滋养着邪恶。清除它们,将是证明你勇气和决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