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开口了。
[你的悔意,都来自于你不够强大。]
纯白空间内,出现林清野的身形。
[如果你是他,这些悔意都将不复存在。]
[你不想要强大吗?]
颜书还是沉默着。
祂有些疑惑自己的失手。
詹舒卿跪倒在‘她’的面前,“你赢了。”
呵。
颜书笑了。
“他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想他这么做。”
祂没有回答。
“你是谁?”
[人们,常称天道。]
“你要做什么?”
天道非常和蔼,祂有问必答。
[上官妩,想要求问一个问题。]
“她想问什么?”
[你们心中最想得到的东西,和一位凡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颜书愣住了。
上官妩,借着九方大比的名义,将他们都骗进来,只是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用什么求了你?”
[她的寿命。]
一个受天道庇佑才能活千年的凡人,用她最珍贵的寿命,求问一个答案。
一个答案。
可为了这样一个答案,有多少人丧命于今日。
“答案有好有坏吗?”
[有。]
“答得好如何,坏又如何?”
[好,则活,赠予机缘;坏则死。]
“为什么?”
[他们活着不利于世间和平,不希望看到如此,她也不希望看到如此。]
呵。
“凭什么?”
如此可笑的问题,加上吉咚的死去,让颜书有些歇斯底里。
“只是一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
“只是一个,你故意引诱他们回答的问题。”
他们没有做过危害世间的事,甚至没有害过人性命。
只是因为一个假如。
他们便该死在一片虚无之中吗?
“凭什么!”
[因为规则。]
天道的语气,并没有因为颜书情绪的起伏而变动,祂的声音始终平静。
[她求了,这份因果由上官妩建立,也由她承担。]
像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颜书困惑,“你,无权干涉吗?”
[无权。]
天道无权干涉。
多么荒唐的六个字。
颜书再一次问,“你是什么?”
[人们常称天道。]
“天道是什么?”
祂回了一样的句式。
[天道,是什么?]
颜书皱起了眉,“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人?还是..神?”
[不知道]
祂好像也好奇了起来。
[你知道天道是什么吗?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颜书摇了摇头。
“人们害怕你,因为你是他们心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你生杀予夺,有多少人撑不过刚刚片刻的窒息。”
可这个最为强大的存在,告诉颜书,祂无权干涉上官妩的所求。
“人们爱戴你,因为你曾镇压魔族,恢复世间安宁。”
颜书想起,魔虽然被镇压,但并没有消失,连天道都没有办法灭绝整个种族。
“我不知道天道是什么。”
祂不想再和颜书讨论答不上来的问题了。
[颜书,你没有所求吗?]
“有,除了詹舒卿的景象,你所列的,都是我的所求。”
功名利禄,德高望重,无上力量。
家人团聚,好友相伴,还有她的悔意,统统都是她的所求。
[可你并不想要。]
“想要,只是我不需要求你。”
[问不了问题,你走不出。]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我觉得凡人的性命更重要。”
[不行,不是完整问题。]
“上官妩要求你,必须假设一个情景,再问问题吗?”
[是。]
何其可笑!
颜书刚刚平静下来心绪,如坠波涛。
这一切不过是上官妩的偏见。
她滥用权利,活生生地把人往恶处逼。
颜书相信,上官妩是真的为了凡人好,但她凭什么以自己狭隘的推断,将双方推上绝对对立的位置。
她的仙盟里,还有不少爱民如子的修士城主,她全然看不见吗?
内心的愤懑将要溢出,可是颜书又能做些什么呢,她连吉咚的命都护不下来。
“那你要如何。”
虚无之间,无光无影,只有颜书悲苦的声音回荡。
天道无形,祂的声音仿佛是在颜书脑海中浮现。
祂说。
[你还有一件事,是想要求的。]
铺天盖地的窒息再次来临,颜书脱力跪在地上。
她双眼充血,脸颊发紫,手指紧紧蜷缩。
狼狈至极。
[你活着,和一个凡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呵。
她才不愿回答这般可笑的问题。
凭什么,她要被强逼着回答一个满怀杀意的问题。
上官妩根本没想让他们活。
秘境,问题,都是幌子。
她以命相求,便要他们以命来抵。
“真是蠢人啊!”
上官妩可有想过,如果这群天骄死于此地,死于她的手上,会激起多大的愤懑。
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师长,也有同门。
他们和凡人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啊。
到那时,太初会沦为怎样的炼狱。
普通人,还会有活路吗?
颜书声声泣血,“你们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吗?”
[因果自有定数。]
林清野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诸君听好...”
他的声音替颜书唤醒了体内的禁制,让颜书稍稍能活下去。
但这不够。
颜书拼命挤压自己泥丸宫,想要放出更多神识,与不可抗拒的力量作抵抗。
一道空间漩涡出现在颜书的面前。
“颜书,可以退。”
似是受林清野力量的影响,或是天道忙着去劈林清野,祂的禁锢降低了。
颜书咳嗽两声答话,“我不会死。”
漩涡消失。
禁锢也没有增强。
颜书还在分出更多神识对抗,她感受到自己泥丸宫内满是血色。
不会要变成傻子吧..
颜书不确定地问道,“林清野,将他们救走了吗?”
[一部分。]
“你为什么不替上官妩拦住他?”
[这是林清野的因,也是上官妩的果。]
颜书笑了,笑得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有办法的。
只要她像林清野那般强,她就可以阻拦,她就可以救下吉咚的命。
如果百般无力,只是因为她不够强而已。
那这条路,还没有绝。
“我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你已经剥夺了我大部分的生机。”
“我还是那个答案。”
窒息的痛感缓缓消失。
[并没有,你还活着,但你的回答,真心实意。]
“哈。”
颜书跪坐在地上。
真是荒唐言。
上官妩错了吗?
天道错了吗?
林清野错了吗?
不重要了。
颜书拖着疲惫的身子,撑地站起来。
纯白的虚无空间,鲜血淋漓。
但纯白还是纯白,只是她的眼前,一片血色。
“我答的,应是好答案,我的机缘呢?”
[你不想要机缘,你想要什么。]
山火蔓延,明明熬过严寒的小草,却死在一滩血泊之中。
可怜的草芥,错了吗?
“我要吉咚的命。”
颜书再一次跌坐在地上,她的怀中出现一名孩童的身影。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让原本血色的双眸,再看不清一物。
但她紧紧将吉咚抱在怀中。
“你明明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为何啊!”
[是你的力量,是你以自己的机缘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