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率先跳下墙头,绕道到铺面正门。
叩叩叩
詹舒卿跟在她身后,静待老包开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见憨厚男子欣喜的声音,“颜仙长,您怎么来了?”
“包叔不必拘谨,喊我名字就好。”
颜书向老包介绍詹舒卿,“很厉害的魂修..托他寻了一个新法器..给好好换个地方住。”
老包连声应是,满目信任地邀请他们进来坐。
詹舒卿一瞬不眨的盯着颜书。
老包和颜书的牵扯,他在来之前就查得一清二楚,不过是颜书众多事迹中不起眼的一件。
詹舒卿抚摸面前的柳制笼屉,假意探查沉思,不出所料地看见老包紧张的眼神,可这一点紧张又因为颜书的存在,渐渐消失。
视作命根子的女儿,还愿意托付于他人之手。
颜书啊,颜书,她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旁人相信至此?
他算计人心,从来只相信自己,不信任何人。
菇蕈林托付吉咚,不过是他一时兴起,谈不上信任。
深夜听属下报备,颜书在听雨楼买了一张定位丁尚的地图,詹舒卿计上心头。
如果颜书办得好,护着吉咚平安出来。此次大比,万魂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至少两个名额。
他留一个容错,毕竟以听雨楼的势力,能不能绞杀所有参赛的筑基期,他无法做万全的保证。
听闻秘境里的变故,筑基期里,吉咚是没有对手了,但他没有指望吉咚能活着出来,甚至他不觉得颜书能活着出来。
詹舒卿立马按下要送给颜书的报酬,转道谋划其他。
金丹期的弟子,修为能力相差不大,他们之间的厮杀,变化太多,不好谋划。
詹舒卿只能将目光放在已经内定的元婴赛道。
修士迈入元婴之后,任何一个小阶段的鸿沟,足以压死人,前三甲的名额几乎内定。三魁之中,昆仑、太微各占其一是老传统,今年不知为何杀出一位素未听闻的琼花弟子。
詹舒卿因刀劳殿内的赤狐,再压不住修为在金丹,早已突破元婴。就算他临时顶上名额,于元婴一阶,万魂胜算不大。
昆仑入关严,太微入关明面上松,但在太微犯事,他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如果要为万魂至少留有一个名额的后路,只剩下那名琼花弟子。
在詹舒卿原本的计划里,他必死无疑。
世间千变万化,颜书活下来了,她还把吉咚活着带出来。
此次大比,万魂的排名往前走,已成定局。
那名琼花弟子能活下来,也要感谢颜书的努力。
但经过此事,詹舒卿和颜书之间,更谈不上任何信任。
就像他现在查探包好好的魂魄,颜书的神识就封锁在他的四周。他也能感受到周围隐藏的杀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
一旦他有任何妄动,她不会心慈手软。
詹舒卿弯了弯嘴角,拿出一枚玉制平安扣,手中结印。
老包看见一个白色的光团,从笼屉中飞出,飘在空中,似成婴孩模样。
他老泪纵横,“好好,我的好好啊。”
詹舒卿让父女短暂相逢,又引着光团飞入他手中的平安扣,默念数句口诀。
玉佩恢复安静,他布下锁魂阵,再将平安扣递给老包。
老包抹着眼泪道谢,“谢谢仙长,谢谢。”他怜惜地将平安扣戴在胸口,又捧给颜书看。
颜书夸赞,“真好看,好好呢,喜不喜欢你的新家呀?”
平安扣轻晃一下,似在回应颜书的问题。
老包哽咽,“仙长,她喜欢呢,喜欢呢!”
颜书又陪着老包聊了一会,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询问,明日开张还有什么缺的没?莫亭师兄的租金收得贵不贵?
老包摇头,“没什么缺的,莫仙长也没有收租金。”
颜书疑惑,“没要租金?”
莫亭竟会如此?这不太符合他商业奇才的作风啊..
“只说要抽成,他四我六。”
颜书略张了张唇,果然还是商业奇才!
难怪莫亭将老包店铺的选址定在学堂门口,每日下学的弟子闻着味就得买。
他是看准了老包铺面收益不菲,想收长时利。
他得赚多少!
“莫兄确实很有商业头脑,”詹舒卿闻言凑近,“我见太微景色优美,他好心挽留我多住几日,特意安排了最好的客舍。”
就是比平时的价格翻上三倍,收三千一晚。
颜书瞥他一眼,对莫亭的想法心知肚明,毕竟宰詹舒卿一笔还是她提议的。
告别捧着平安扣喃喃的老包,两人相继走远。
变故突发!
颜书用一张亮着金光的符咒,轻轻割破詹舒卿的脖颈,鲜血濡湿符纸,却不减金光闪烁。
“詹师兄,这会我手中拿的可不是撕空符。”
詹舒卿压下百魂铃中急切想出来护主的珍儿,“看得出来。”
脖颈处的伤口灼热着疼,像是有烈焰在炙烤。
颜书拿绕火符的手稳稳当当,“平安扣里根本没有魂魄。”
什么白色婴孩,什么父女相聚,全是障眼的骗局。
“你假借旧器和新物放在一起,可能会影响好好魂魄,不知道从哪胡扯的理由,哄骗老包让你拿走笼屉处理干净。”
老包还对他不停感谢,生怕损害好好。
符咒割开的伤口越来越大,颜书也离詹舒卿越来越近,“鬼婴的说法,从你口中而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颜书深深看进詹舒卿的眼中,寻找他的蛛丝马迹。“或者,根本没有什么鬼婴,只是你想白得一个无辜魂魄的借口?!”
无辜残害魂魄诸如此类的事,他詹舒卿不是没有做过。
詹舒卿望着颜书眼中他的倒影涟漪,女子身上特有的芳香钻入他的四肢经脉,“颜师妹,真会冤枉我。”
他不退反进,任由绕火符制造更大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溅湿二人相连的衣襟。
“颜师妹不想让包叔难过,不想让他知道照料多年的好好,原来早被鬼婴吞噬替代。”
“我替颜师妹考虑,想出狸猫换太子的法子,不惊动包叔拿下鬼婴。”
“平安扣也是我早早替好好寻到的玉器,只是天不遂人愿,她无法真的继续陪伴包叔。”
“善意的谎言,让他安度晚年,不是颜师妹的意思吗?”
颜书瞧着他炽热双眸里自己竖着的倒影,衬得他的眼睛像极了蛇瞳。
绕火符的三生火似乎弥漫到他的眼中,里面像是有无尽火焰想要将她吞噬。
颜书的背脊一片冷汗。
“至于鬼婴,我当然可以证明给颜师妹看。”
颜书眉眼一低,手中一挥,绕火符带着詹舒卿的鲜血在他身旁卷起大火。
火光中,她退后两步,把炙烤的舞台交给詹舒卿。
“好,你证明。”
隔着熊熊烈焰,颜书的神情越来越冷。
詹舒卿,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