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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的钟声穿透紫禁城的晨雾,金銮殿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二十四名锦衣卫校尉按剑立在丹陛两侧,黄旗在殿外晨风里猎猎作响。

殿内盘龙柱上的金箔在晨光中泛着冷辉,御座前的青铜香炉升起缕缕沉香。

文武百官身着赤罗朝服,按品秩分列东西两侧,梁冠上的鎏金横梁随着行礼动作微微晃动 —— 七梁冠的尚书、五梁冠的侍郎、三梁冠的郎中,等级差异在衣袂翻飞间一目了然。

沈玥站在殿侧的青铜鹤灯旁,月白襦裙外罩了件素色披风,与满殿赤红朝服形成鲜明对比。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青铜哨子,目光掠过人群 —— 楚云砚穿着亲王品级的七梁冠朝服,赤罗衣的襟缘绣着暗金色蟒纹,正持着象牙笏板立于东侧首位;太子楚云宏则一身九梁冠常服,玉带束得格外紧,脸色却比昨日的宣纸还要白。

最让她留意的是西侧角落,国师玄尘披着件绣着太极图的青袍,垂着的袖管似乎藏着不易察觉的颤动。

“陛下驾到 ——”

内侍监总管的尖细嗓音划破寂静,百官齐齐躬身,靴底擦过金砖的声响整齐划一。

楚渊龙行虎步踏上御座,明黄盘领窄袖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晨光中流转,珍珠冕旒随着落座动作轻轻晃动:“众卿平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楚云砚已出列躬身,象牙笏板抵在胸前:“儿臣楚云砚,有紧急要务启奏,关乎京城安危,恳请陛下容禀。”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楚渊眉头微蹙:“皇儿请讲。”

楚云砚抬手示意,两名禁军侍卫捧着朱漆托盘从殿外走入,托盘上分别放着油布包与琉璃管 —— 试管里的黑色尸蛊正顺着管壁蠕动,尾部倒钩划出细碎划痕。

百官见状纷纷侧目,前排几位老臣忍不住倒吸冷气。

“昨日未时,儿臣与万兽阁沈阁主查获西街玄机斋地下密室,当场擒获养蛊妖人吴道长。” 楚云砚的声音清晰回荡,“此为密室搜出的养蛊账本,陛下可御览。”

内侍接过账本呈给楚渊,泛黄的纸页上,“东宫李公公支银三千两”“购入流民五名” 的字迹潦草却刺眼。

太子猛地出列,九梁冠上的珠串剧烈晃动:“父皇明鉴!此乃吴道长栽赃陷害!儿臣从未与这妖人有过往来,定是景王欲构陷东宫!” 他的声音发颤,锦袍下摆扫过金砖,露出里面慌乱的步伐。

楚渊翻动账本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太子:“云宏,你且稍安勿躁,听景王把话说完。”

楚云砚续道:“这是吴道长的供词,他亲口承认受东宫指使,以活人精血培育尸蛊,已有七名流民死于蛊虫反噬。”

他又指向玻璃试管,“此物便是尸蛊成虫,儿臣已传禁军医官李大人入宫作证。”

李医官从西侧列中走出,身着绣着药葫芦纹样的九品朝服,持笏板躬身道:“陛下,此蛊原产南疆,以温血为食,成虫钻入人血管后,三日可控宿主神智,使其沦为行尸走肉。若流入民间,不出十日便会引发瘟疫般的浩劫,死者复生咬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手示意,内侍将另一支装着尸蛊卵的试管呈上,乳白色的卵粒在水中轻轻浮动,看得百官脸色发白。

“一派胡言!” 太子往前冲了半步,被身旁的东宫詹事死死拉住,“父皇,儿臣连尸蛊是什么都不知道!定是他们屈打成招,伪造证据!”

他的冠缨已松散歪斜,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扭曲成一团,全然没了储君仪态。

沈玥悄悄抬眼,瞥见国师玄尘垂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如骨,嘴角却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 那是一种看好戏的冷漠,仿佛太子的死活与他毫无相干。

楚云砚似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封封缄的密函:“父皇,这是从吴道长怀中搜出的密函,上面除了国师谋划下月十五用尸蛊扰乱西郊军营的阴谋,还有此处 ——”

他指着密函末尾的朱红印记,“东宫卫尉府的印鉴,总不会是吴道长伪造的吧?”

内侍将密函递到楚渊面前,那方 “东宫卫尉府印” 的印记鲜红刺眼,与账本上的笔迹能相互印证。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户部尚书忍不住出声:“陛下,卫尉府掌管东宫兵权,若与养蛊之事有关,恐危及京畿防务啊!”

“够了!” 楚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明黄袖摆扫过御案上的茶盏,青瓷落地碎裂声惊得百官噤声。

他指着太子,声音因愤怒而沙哑:“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前番贪腐军粮朕未重罚,原盼你改过自新,竟纵容下属养蛊害人,妄图谋逆!”

太子双腿一软,瘫跪在金砖上,九梁冠滚落一旁,头发散乱如麻:“父皇饶命!儿臣真的不知情!是李公公!定是李公公瞒着儿臣做的!” 他膝行着想要靠近御座,却被锦衣卫校尉拦住。

楚渊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满是失望:“传朕旨意 —— 太子楚云宏德行有亏,纵容下属为恶,禁足东宫一年,闭门思过!东宫卫尉府兵权交由景王楚云砚暂管,即刻交割!”

“父皇!” 太子发出绝望的嘶吼,却被两名侍卫架起,拖向殿外。

经过沈玥身旁时,他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满是怨毒:“沈玥!楚云砚!本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玥只觉一阵寒意,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哨子,雪影在披风里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似在安抚。

楚渊看向百官,语气威严:“玄机斋一案交由刑部彻查,凡牵涉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李医官,即刻研制尸蛊解毒之法,所需药材尽由太医院调配。”

“臣遵旨!” 李医官躬身领命。

百官纷纷附和,殿内响起一片 “陛下圣明” 的跪拜声。

沈玥趁机看向西侧角落,却见国师玄尘已悄然退到殿门处,青袍一角扫过门槛时,他忽然转头,与沈玥的目光撞个正着 —— 那双平日里温润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阴狠,仿佛淬了毒的刀刃,转瞬又恢复成高深莫测的平静,转身消失在殿外。

朝会散去,百官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离开,有人扼腕太子不争,有人庆幸及时破获阴谋。

楚云砚走到沈玥身边,七梁冠上的珠串还在晃动:“刚才国师看你的眼神,多加留意。”

沈玥点头,望着殿外湛蓝的天空:“他定是没想到吴道长会留着密函,现在太子失权,接下来恐怕要对我们动手了。”

披风下的雪影探出脑袋,对着国师离去的方向呲了呲牙。

内侍监总管匆匆走来,躬身道:“景王殿下,沈阁主,陛下请二位到御书房议事。”

楚云砚与沈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辰时的阳光已洒满紫禁城,金砖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却照不透那些潜藏在角落的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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