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急得赶紧把书放回书架里，“我得走了，裴妄来了。”
不料，原本虚弱躺在床上的裴斯越，竟然下了床，悄悄来到她身后。
在她放好书，正准备转过身来的时候，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姜白吓了一大跳，皱眉挣扎着：“裴斯越，你放开我！”
姜白。裴斯越嗓音沙哑，即便是生病中，手臂的力道也大得吓人，让姜白完全挣脱不开。
滚烫的面颊贴在姜白耳畔，他气息不稳地呢喃：“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每个字、每个音，都带着病弱者特有的脆弱与哀恳：回来好不好？既然我和裴妄，你谁都不爱……
那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尾音消散在哽咽的呼吸里，裴斯越把脸更深地埋进她颈窝。
姜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透过衣料渗进来，一点一点洇湿她的肩头，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姜白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下。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正色道：“裴斯越，你一点儿也不可怜。
“你有身份、有地位、有体面的婚姻家庭，还有一对可爱的孩子，除了爱情，你什么都有了。
“甚至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拥抱新的爱情。
“相比之下，我好像才是那个更可怜的人吧？”
说着，姜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没身份、没地位、没背景，只能像个玩物一样被你们争来争去的，谁争赢了，我就是谁的。
“你们一个个都只想着满足自己的意愿，有谁问过我，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放过我吧，行吗？
“就当是，你也可怜可怜我？可以吗？”
裴斯越周身僵硬，沉默了下来。
姜白没有回头，也不想去看裴斯越的表情。
“放开我吧。”她继续劝道，“一会儿要是让裴妄看见了，指不定又要把他刺激成什么样子。
“他是你亲弟弟，你不该这么对他。”
片刻后，裴斯越抱着姜白的力道终是有所松懈。
姜白赶紧趁此机会挣扎。
可算是挣脱开这个窒息的怀抱了。
然而，还不等她离开房间，就见卧室门口，裴妄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恶煞，双眼充血地瞪向这边，大步流星地冲进屋内。
右手握住的那把砍刀，锋利刀刃在移动中不断闪过森冷寒光。
姜白的头皮一下就全麻了！
她赶紧冲上去把裴妄抱住，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裴妄，你别生气，你哥只是病了，我过来看看他。”
“看也轮不到你看！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宰了这头畜生不可！”裴妄双眼猩红，像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完全处于失控的状态。
仅凭姜白的力道，根本就拦不住他。
只片刻，裴妄就轻松甩开了她，直直朝裴斯越的背影用力挥刀过去。
而裴斯越，则静静地立在书架前，身形颓废又萧条，明显是还沉浸在被姜白的拒绝之中。
姜白看着这一幕，眼眸中迅速涌出惶恐。
大脑猛地浮现上次在茶馆中，裴昭霆跟她说的话。
他说：“你啊，天生就是个祸水！……”
“你知道，裴妄差点还杀了他哥的事吗？……”
“你这个祸害，迟早会害死他们兄弟俩！……”
“……”
画面一转，眼前骤然又浮现起她前不久曾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兄弟俩自相残杀，持刀互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血腥的画面，虽和现在的场景有些出入，但也和如今的场景大差不差了。
姜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声喊道：“裴妄！
“你今天敢把刀砍下去，我就从二楼跳下去！”
说着，她三两步就冲到了阳台边缘，一只脚干脆利落地迈了出去。
裴妄正准备挥刀砍下的手，生生被逼停了。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
睁大的眼眸里，满是他的愕然：“你……”
裴斯越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
瞧见姜白跨坐在窗框之上，他眼眸一震，极快地冲过来：“你给我……”
“别过来！过来我马上跳！”
眼见着姜白的身形往窗外倾斜了些，裴斯越吓得也骤然停住了脚步，转而变成温声的哄：“你别做傻事，乖，先下来，有话我们慢慢说。”
裴妄则显得更加的崩溃，攥紧刀柄的手背青筋突起，“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这么怕……我伤害他吗？”
裴妄这话问得十分的艰难，嗓音都变得沙哑了。
姜白的双眼泛着红，嗓音微哽咽：“你们兄弟俩要打要杀，当然跟我没关系！
“但问题是，你们是因为我在要打要杀！
“裴妄，你想过没有，今天你要真把你大哥砍了，你心里是痛快了，但后果呢？
“所有人只会指着我的鼻子说，是因为我，你裴妄才动的手！
“是我害得你们兄弟俩自相残杀！是我在中间挑拨离间！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姜白的双手用力攥着窗框，指节都泛着一层薄白，嗓音却轻了一分，“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是那个最大的罪人？
“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掺和进你们兄弟之间的事。
“是你们非要把我扯进来，然后莫名其妙让我为了你们的恩怨买单。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哽咽的质问声，带着轻微不受控的战栗。
房间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两个男人都沉默不语。
裴妄薄唇紧抿着，握刀柄的手在轻轻地发着抖。
漫长的沉默后，他选择松开手。
“哗啦……”
砍刀重重砸于地面，他向姜白伸出手，声音低沉而沙哑：“过来，我们回家，这件事，我不追究了。”
姜白吸了吸鼻子。
本来她就不是真心想跳楼的，既然裴妄想通了，她自然就翻窗进来，朝裴妄这里走来。
一旁的裴斯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瞧着姜白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裴妄走去，那些想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又咽回了肚里。
回去的路上，裴妄始终沉默着，眉眼堆积着复杂的情绪。
或许他有很多话想要质问姜白，可一想到姜白刚才不管不顾迈过窗户，好像稍不注意，她就会永远地消散于这个世界，他到底还是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手握住了姜白的手，嗓音低沉缓缓：“以后别再那样吓我了。”
姜白麻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点点从眼前掠过。
安静片刻后，她开了口：“可是，你们兄弟俩的战争，结局本就只有一个。”
裴妄转头看向姜白。
姜白嘴角勾着讽刺：“你清楚的啊，那就是由我这个没资源、没背景的小人物来献祭，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裴妄神色晦暗，抓住姜白的手骤然一紧，嗓音也厉了一分：“不许你说这种傻话！
“没有人要让你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