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迷雾重重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点……真正的东西了。”
卓枫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风心中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混乱的涟漪。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主位，姿态从容，甚至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林风坐下。那杯原本象征性推过来的威士忌，被他再次轻轻向前挪了微不足道的一寸。
可林风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放松，后背反而瞬间绷得更紧了。他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大脑飞速运转，却只搅起一片混沌的迷雾。
真正的东西？ 林风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悄然爬升。刚才那些难道还不是‘真正’的吗？ 那赤裸裸的威胁——“不敢保证你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那诱人的许诺——“前途无量”；还有那精准打击、将他剥得体无完肤的诘问——楚晓雅、赵雅雯、苏晓梅……这些难道都是开胃菜？
卓枫的每一步都完全超出了林风的预料。他本以为，在经历了叶子言的暴力恐吓、冯莹的香艳诱惑，以及刚才那番直刺心窝的质问和最后的通牒之后，等待他的要么是彻底的驱逐，要么是某种条件的摊牌。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准备豁出去抗争到底。
可偏偏，对方却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用一种近乎平和的姿态，说要“聊聊真正的东西”。
这种急转直下的态度变化，比直接的威胁更让林风感到不安和恐惧。他完全摸不清卓枫的意图，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这种感觉，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行走，原本以为看清了猛兽的轮廓，做好了搏斗的准备，可那猛兽却突然退入更深的阴影，只留下一双捉摸不定的眼睛，让你不知道它何时会再次扑出，以何种方式攻击。
他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刚才好不容易在狂风暴雨中稳住了船身，以为风暴即将过去，却发现海面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而舵柄却不在自己手中，航向完全被那股看不见的暗流所掌控。这种失控感，比直面风浪更令人心悸。
卓枫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林风脸上，实则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紧蹙的眉头，那困惑中带着警惕的眼神，那微微抿紧的嘴唇，都清晰地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这小子…… 卓枫心中念头飞转。骨头是硬的，没在压力和诱惑面前彻底趴下，也没因为一点空头许诺就忘乎所以。底线守得住，对夏晚晴那份心思，看起来倒不全是假的。这一关，算他勉强过了。
但随即，一种近乎本能的评估结论浮现：还是太嫩了。心里想什么，几乎全写在脸上。在小地方当个县长，可能觉得已经见识了不少风浪，但放到京城这个层面，他那点经历，顶多算是小池塘里的涟漪。没经过真正的大风大浪，也没受过系统性的打磨，棱角还在，心思也浅。
不过…… 卓枫的目光微微闪动，背景倒是干净，父母是普通农民，能靠自己拼到县长位置，能力应该不差。关键是，目前看，没贴上什么明显的派系标签，像一块没怎么经过雕琢的璞玉……
想到这里，卓枫的思维停顿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微妙的“长辈”心态。这种心态，带着审视、评估，甚至是一丝“若加以雕琢或可成器”的考量，与他那张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只比林风年长几岁的面容，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并非源于年龄，而是源于他所处的位置、所掌控的资源、所见识的层面，让他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在他眼中，林风纵然是一县之长，却依然是个需要“引导”甚至“敲打”的、尚未真正步入核心圈层的“年轻人”。
林风自然无法窥见卓枫内心的这番计较。他只觉得对方那平静的目光背后，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彻底吸进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言走到沙发对面，缓缓坐下。身体接触沙发柔软的皮质，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只有一种如坐针毡的紧绷。
包间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音乐早已停止，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风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的、充满张力的对峙。
林风知道，这场“真正”的谈话，恐怕比刚才所有的考验加起来，都要艰难和凶险。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迎向卓枫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准备迎接未知的风暴。
（第11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