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中心A座，楼底下。
午后的太阳毒的很，水泥地烤的能煎蛋。
苏眠。
林小漫。
还有那两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助理小哥。
四个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呆。
没人吭声。
死寂里，只有苏眠脑袋上那串金光闪闪的宋体弹幕，在不知疲倦的刷着屏。
【一千万。。。一后面七个零。。。这数字怎么就这么虚呢？得找个东西比划比划。。。有了！一碗泡面五块，一千万就是两百万碗。。。一天三碗，能吃到一千八百多年后。。。我能直接吃到地府开门自己招人。】
林小漫的眼角余光瞥见这串没营养的换算，太阳穴上那根筋，又开始突突的跳。
她从包里摸出一份合同复印件，纸上还热乎着。
又摸出手机，划开计算器。
她在上面按下一串零。
。
然后，她把手机屏幕和合同一起怼到苏眠脸前。
“看清楚，不是做梦。”
她的嗓子哑的厉害，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抖。
“我们，有钱了。”
“砰！”
话音没落，旁边一个助理小哥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小李！”
另一个助理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扶，结果自己腿也软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们发财了。。。我们活着发财了。。。”
“我再也不用住宿舍了！我要租个大单间！呜呜呜。。。”
这场面，活脱脱是拉人头的发财大会现场。
苏眠看着他们，触动很大。
【不容易啊。。。这两个倒霉蛋，跟着我卖命，一个月几千块，命都快没了。。。该涨工资了！必须涨！一人涨五百！不，一千！让他们马上财务自由！】
林小漫：“。。。”
她看了一眼苏眠，开始发愁。
这家伙对“财务自由”这个词，怕不是有什么要命的误解。
“回基地。”
林小漫揉着发疼的眉心，下了命令。
半小时后。
“诡异行为学研究所”，那间混着泡面味和梦想酸臭味的六十平出租屋里，公司开了史上第一次股东大会。
与会人员：头儿苏眠，军师林小漫。
列席人员：摄影小李，后勤小张。
会议议题：怎么败家。。。啊不对，怎么花掉这一千万。
林小漫从墙角拖出一块小白板，用一支快没水的笔，再上面重重的写下“战略规划”四个字。
“医院那回，证明我们以前的搞法有天大的窟窿。”
她表情绷着，镜片后的眼神能杀人。
“我们不能再靠运气，也不能总靠苏眠那些不讲理的道具。我们必须转型！从野鸡班子，往正规军干！”
苏眠在旁边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说得对！正规军！第一步，就是换掉这个破地方！必须换！我们要租下环球中心一整层！不，包下顶楼！我还要在天台修个停机坪！以后出门坐直升机！】
林小漫手里的笔尖在白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吱嘎”声。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了那串弹幕。
“我规划了下，钱分三块用。”
“第一，团队！”
她看向那两个坐的笔直，浑身僵硬的助理。
“小李，小张。从这个月起，你们工资从六千，提刀两万。每次出外勤，另外给五万的危险补贴。公司给你们买最高额度的意外险。”
“砰！砰！”
又是两声。
小李和小张，再一次幸福的晕了过去。
这次很对称，一人一边倒，很有仪式感。
“第二，装备。”
林小漫继续在白板上写，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她看都没看。
“我们要一个全新的，专业的总部。这地方太小，不安全。新总部，要有独立的机房，材料分析的实验室，物理防御测试区，还有。。。一个够大的停车场。”
【停车场？要停车场干嘛？直升机不是垂直起降？哦，忘了，林博士她恐高。。。哪好吧，买几辆防弹车也行。要电影里总统坐的那种，玻璃能挡火箭弹的！】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
林小漫的口气，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她转过身，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要建立——【诡异行为学数据库】！”
这词一出来，苏眠脑袋上，立刻冒出一个闪着金光的大问号。
【啥玩意儿？诡异。。。行为学。。。数据库？听着好牛逼的样子，比我的‘科目三普渡众生理论’复杂多了。这是要干嘛？给每个鬼都开个空间，把他们的星座，爱好，黑历史和爽点全记上去吗？】
“噗——”
林小漫看见这串堪称完美的沙雕翻译，一口气差点没憋住。
但她还是硬生生把笑压了回去，只是不受控抽动的脸皮出卖了她。
她清了清嗓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苏眠一眼。
“你可以这么。。。简单粗暴的理解。”
“但它的本质，是科学！是信息战！”
她走到苏眠面前，眼睛里有火。
“想想那个僵尸！我们为什么输那么惨？因为它不讲道理！纯物理攻击！我们那套意识流的打法，一点用都没有！”
“但它真没弱点？不，天底下没啥玩意儿是不讲理的！只是我们没找到！”
“它为什么只在医院里晃？力量来源是啥？有没有攻击间隔？防御上限是多少？这些，全是数据！全是情报！”
她越说越亢奋。
“有了这个数据库，我们就能给每个诡异建模分析！动手之前，就能预判它的行为，评估威胁等级，甚至能推出它的‘逻辑漏洞’！”
“花子，等级d，怨念型，执念是‘孤独’，漏洞是‘陪伴’。”
“镜中人，等级c，映射型，执念是‘被看’，漏洞是‘在舞台上干掉它’。”
“画中诡，等级b，领域型，执念是‘艺术不被懂’，漏洞是‘用更纯粹的快乐碾压它’。”
“而那个僵尸，等级S，物理攻击型，执念未知，漏洞未知！这就是我们失败的原因！我们的数据库里，关于它的词条，一片空白！”
苏眠听傻了。
他脑袋上的弹幕，以经变成了满屏的【】。
【我草！我草！我草！林博士牛逼！原来我以前干的事，都能用这么科学的道理解释？！我一直以为我就是个纯沙雕啊！闹了半天，我他妈尽然还是个走在理论前沿的行为艺术家？！】
这一刻，苏眠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亢奋而脸颊发红，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女人，心里冒出两个大字。
专业！
太他妈专业了！
把钱交给这种人，他放心！
“我同意！”
苏眠一拍大腿，说的斩钉截铁。
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人话。
就在这时，他脑袋上那串折磨了他快二十四小时的金色弹幕，光芒开始变暗，闪了几下，最后“啵”的一声，彻底没了。
惩罚时间，结束了。
整个世界，清净了。
苏眠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他终于，又可以拥有自己肮脏又沙雕的内心世界了。
他看着白板上的宏伟蓝图，又看了看地上那两个幸福的昏迷不醒的员工，最后，视线落在林小漫那张写满野心的脸上。
他心里，第一次，冒出来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他的人生，可能真要从这个堆满泡面桶的出租屋里，重新开始了。
“那个。。。”
苏眠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既然都计划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庆祝下？”
林小漫抬了抬眼皮：“你想怎么庆祝？”
苏眠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充满渴望的笑。
“我们去吃顿好的吧。”
“我想吃。。。肯德基疯狂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