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万？
钱百万。
开发商老板。
他下巴快掉地上了。那张脸比刚才见鬼还难看。
他的眼珠子来回转。
一边是苏眠递过来的账单。
一边是那个连一丝黑气都不剩的地基坑。
最后，他把脖子拧向林九英。
“大师。。。。您看这。。。。”
钱百万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
人是他请林大师来的。
结果半道上蹦出一伙不知道哪来的人，三拳两脚把事儿平了，扭头就跟他要钱。
这算咋回事。
他等着林九英一句话。
只要林大师说这伙人是骗子。
他立马让保安把这群人叉出去。
林九英整个人都懵了。
他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景象，炸开，循环，停不下来。
伽椰子的头发，一根根的，比钢筋还硬。
楚人美的歌声，一出来，怨气都散了。
还有。
僵尸叔叔那一下，开天辟地的头槌。
粗糙暴力，一点道理都不讲。
但是。。。。管用。
他那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阵法，现在看来就是个屁。
林九英再睁开眼。
眼里的光都散了。
他扭头看钱百万，嘴皮子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钱老板。。。。给钱吧。”
钱百万懵了。
“啊？”
“这地怨，凶的很，比我想的厉害多了。”
林九英的嗓子全是沙子，每个字都刮得喉咙疼。
“按我的法子，布阵，开坛，做法事，得弄七七四十九天。”
“费时间，费力气，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弄好。”
“他们。。。。不到一炷香功夫。”
“已经弄完了。”
“八十八万。。。。”
这几个字像是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买你几个亿的项目平安。”
“你赚了。”
这话一出来。
周围一下静了。
林小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叔公？
那个古板的要死的叔公？
他亲口承认自己不行？
钱百万脑子里却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靠！
林大师都认怂了！
这伙人是神仙下凡啊？！
八十八万，请了一帮神仙救我几个亿的项目。
赚了。
不，是赚麻了！
他再没有半分犹豫。
脸上瞬间笑成一朵菊花，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他两只手哆哆嗦嗦地，捧过苏眠手里的那张纸，跟接圣旨一样。
“值！太值了！大师您说的对！”
他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扭头冲秘书吼。
“快！快给苏总。。。。不，苏大师转帐！不！凑个整！转一百万！剩下的，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苏眠心里都乐开花了。
可以啊老林。
老古董还挺上道。
这波配合，满分。
苏眠伸手拍了拍林九英的肩膀，那动作，活脱脱一个领导在安慰下岗员工。
“英叔公，别泄气嘛。”
“你们这传统手艺，不是不行，就是得跟我们学学，换个思路。”
他手指着那个被清空的地基坑。
“在我们这套理论里。”
“刚才那玩意儿，叫地怨，说白了，就是一锅放了好多年，熬臭了的肉汤。”
林九英的眼皮猛的一跳。
肉汤？
“您那套阵法，等于用个小勺子，一点点往外撇上面的臭油，能快才怪了。”
苏眠说的口沫横飞。
“我们的方案就简单粗暴的多了。”
“伽椰子部长，她的头发，是锅盖，先把锅盖严，防止臭味跑出来。”
“楚人美部长，她的歌声，是往锅里倒了盆洗脚水，直接把味道搅和乱了，让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啥味儿。”
“最后，江主任那一下头槌，就是最经典的。。。。”
苏眠咧开嘴，牙齿白的晃眼。
“把锅给砸了。”
“一了百了。”
“噗。。。。”
林小漫刚喝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对面一脸。
林九英的道袍，自个儿鼓了起来。
他一辈子建立起来的玄学三观，正被这套狗屁不通的厨房理论，一点点拆碎，搅烂。
听起来扯淡。
可特么的。。。。好像还真特么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可是怨气没除根！”
林九英做着最后的抵抗。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
“问的好！”
苏眠打了个响指。
“锅是砸了，那汤汤水水洒一地，不得有个人来打扫干净嘛。”
“这，不就是给您留的岗位嘛！”
他再一次把那张cEo名片塞进林九英手里，态度真诚得让人没法拒绝。
“再说了，您看。”
“笑忘宗建设集团，怨念回收再利用部！”
“您，就是第一任部长！”
“您的任务，就是在我们搞定强拆之后，用您的专业知识，去处理那些剩下的，没人管的怨念。”
“净化，疏导，超度，都归您管！”
“我们负责砸锅，您负责刷碗！我们是破坏，您是重建！这就叫一条龙服务！”
一条龙。。。。服务？
林九英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
指尖发沉。
对方不是在否定他的道法。
这伙人，只是把他那个手工作坊一样的斩妖除魔，硬塞进了一个他完全不懂的，巨大无比的产业链里。
还给了他一个新岗位。
他不是被淘汰了。
他是。。。。被产业升级了。
林九英道心正乱成一锅粥。
转完账的钱百万又凑了过来，满脸堆着笑。
“苏总，苏神仙！”
钱百万搓着手，声音压的极低。
“既然您这么大本事，我这儿还有个天大的麻烦，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市中心那条旧金融街，您听过吧？”
“邪门的很，几十年了。”
“前后七八家公司进去，全赔的底裤都没了，疯的疯，跳楼的跳楼。。。。”
“那块地已经是咱们市最有名的废地了。”
“您要是。。。。能把那块地也给装修一下。。。。”
“价钱，您随便开！”
钱百万的话音还没落。
林九英那张脸，瞬间没了血色，白的跟纸一样。
“旧金融街？！”
他的嗓子眼像是被捏住了，声音尖的都变了调。
“钱老板，你疯了！那地方不是人能碰的！是个死地！绝地！”
哦豁。
听这意思，是个大活儿。
苏眠心里一乐。
林九英的尖叫，在他这儿自动翻译成了另外几个字。
大项目。
高利润。
KpI要爆。
“英叔公，别激动嘛。”
苏眠笑嘻嘻的一只手搭上林九英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活脱脱一个老油条在安抚新来的。
tmd这小子。
“咱们是专业的，没什么地方不能装修，主要是看预算。”
“预算？！”
林九英吹胡子瞪眼。
“那地方是钱能解决的吗？你知不知道里面埋了什么！”
苏眠那副无所谓的死样子，看得他心脏猛抽。
“那条街，当年有个外号，东方华尔街！”
“多少人在那儿一夜暴富，就有多少人一夜破产，从楼上往下跳！”
“那里聚的不是怨气！是贪婪绝望嫉妒疯狂混在一起的钱煞！”
“谁进去，心底里的脏东西就得被勾出来，自己把自己玩死！”
“贫道年轻时跟长辈去过一次，就只在外围看了一眼，我师叔的道心就差点崩了！当场走火入魔！”
“我们连夜跑的，现在想起来，后背还凉飕飕的！”
“你竟然想去动那个地方？”
“找死！”
这几句话，直接把钱百万和他身后的高管给说瘫了。
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腿肚子跟筛糠似的抖。
苏眠听完，反而笑了。
他扭头看向钱百万，表情瞬间切换，严肃又专业。
“钱老板，你听清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钱百万结结巴巴的问：
“那。。。。那苏总，这。。。。这事儿。。。。”
“难办。”
苏眠摇了摇头，表情沉痛的能挤出水来。
钱百万的心，凉了半截。
“也不是完全不能办。”
苏眠话锋一转。
钱百万的心，又给提了上来。
“英叔公的描述很到位。钱煞，在我们这儿，算最高级别的心魔污染。”
苏眠开始了他的表演。
“它不是能量，不能物理清除。它是直接干你的精神，污染你的脑子，放大你的欲望。搞起来技术难度极高，风险极大。”
他盯着钱百万，叹了口气。
“所以，钱老板，你刚才说的价钱随便开，这个范围太模糊了。”
苏眠伸出两根手指，在钱百万眼前晃了晃。
“我们公司对S加级的项目，有个起步价。”
钱百万咽了口唾沫。
“多。。。。多少？”
“两个亿。”
苏眠说的云淡风轻。
“而且是预付款。后续看清理难度，可能还得加。”
钱百万还没反应。
林九英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过去。
两个亿？！
抢钱啊？！
老子抓了一辈子鬼，卖符卖法器，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零！
他自认已经把这小子的心黑程度往天上想了。
结果发现，还是自己的格局太小。
钱百万也被这数字砸的晕乎乎的。
两个亿。。。。
这项目三分之一的预算就没了！
可是。。。。
他扭头，望向那片传闻中的废地。
城市最核心的地段。
要是能开发出来，利润何止十亿二十亿？
因为邪门，所以地价才被压到了地板上。
这是一场豪赌！
“钱老板。”
苏眠瞧他那犹豫的死样，又添了把柴。
“我得让你弄清楚，我们干的不是驱邪。”
“是给这地方风水重塑，商业价值再生！”
“等我们项目搞完，那片地，不光比任何地方都安全，甚至会因为我们独特的装修风格，变成新的网红打卡地，风水宝地！”
“两个亿，买几十个亿的未来。您自己算这笔账。”
“我干！”
钱百万一咬牙，一跺脚，满脸肥肉乱颤。
“苏总！就按您说的办！两个亿！我马上让财务给您打钱！”
他想通了。
能用钱摆平的事，就他妈不叫事！
钱百万屁颠屁颠跑去打电话了。
林九英站在原地，彻底麻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在菜市场为了三瓜两枣跟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结果一回头。
旁边摊位的人，随手就敲定了一笔上亿的军火买卖。
他的三观塌了。
他默默的，从道袍夹层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名片。
就是刚才被他拍在苏眠胸口，又被塞回来的那张。
他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褶子一点点捋平。
又郑重其事的，揣进了最贴身的内袋。
这破班，不上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