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市内部昏暗不明，到处都是悬浮的白色灯笼。
只有靠近灯笼的范围，才看得清楚这个摊位卖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妇牵着一对童男童女走进昏暗中。
她左手牵着的小女孩走着走着忽然哭了起来：“婆婆，我肚子饿，你在吃什么我也要吃。”
“咯吱咯吱……”老妇一边嚼着什么，一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婆婆在吃花生，待会儿到有光的地方，婆婆就给你吃了。”
小女孩的哭声忽然一滞。
不知是小女孩因为待会儿有东西吃而安心，还是从那句“婆婆就给你吃了”中听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弦外之音，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拦在了前方。
“这位老人家，请留步。”
林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面前，兜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妇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干瘪的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跟你借样东西。”林立的目光扫过她牵着的那对童男童女。
“哦？”老妇人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林立，“在这里借东西可不符合规矩，你若是对我的‘货’感兴趣，可以到西角第七个摊位寻我，价格好商量。”
“不了，我急得很。”林立语气强硬道，“就在这里商量吧，声音会小一点。”
“额，既然如此……”老妇盘算了一下道，“你给我两条八字是阴年阴月阴日的阴魂就可以。”
“阴魂？”林立毫不犹豫地摇头：“这个没有。”
不是阴命魂魄不好找，而是他压根不可能拿活人魂魄做交易。
老妇听他说没有，便又道：“那就十颗活人心脏，必须是三日内新鲜剜下的。”
林立微微皱眉，“这个也没有。”
老妇闻言一愣，随即面露不悦，这种条件也不行，多半是个穷鬼。
它又道：“那就一颗定颜丹，至少能让人维持八十年容颜不老的那种。”
这个……林立还真有，但他不是来做非法勾当的，自然不可能给她。
于是摇摇头。
老妇的眼睛里露出了清晰可见的不耐烦。
确定了，这人是想白嫖！
她没好气道：“什么都没有就想要东西？这样吧，最后一样，我要你未来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再没有，你就趁早给我让路。”
林立眉头一皱。
其实经历刚才那一遭，他是下定决心要低调行事的……所以他心里给这次行动规划了整整半个时辰“不管闲事”的额度。
如果能在半个时辰内解决问题，皆大欢喜。
但像这样，路遇一个开口跟自己要孩子的，他真的忍不了——毕竟要他的孩子，也就意味着要他去找个姑娘谈恋爱然后成亲。
而一想到恋爱成亲，就要抽出大量的时间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维系感情、购买礼物、空出修行时间去约会……
那他还哪有时间去好好学习、去努力进步？
他能得到的呢？
只是精神上的些许愉悦和那一瞬间的颤抖。
以及单身人士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而这些许愉悦，在修仙得道面前；在除魔卫道，维护正义与和平的成就感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有人催着你生孩子，那不用客气，她就是在害你！
“大胆妖孽，竟敢乱我道心！”林立眼中寒光一闪，二话不说，并指如剑，直点老妇眉心！
猝不及防，老妇根本来不及躲避。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高大的身躯再次剧烈扭曲、膨胀，露出底下狰狞的真容。
浑身长满钢针般的黑毛，满口獠牙森白，十指化作利爪，赫然是专吃小孩的虎姑婆！
然而这种形态仅仅维持了半秒，它的身体就在林立的法力摧残下，如同冰雪消融，从头部开始迅速分解、蒸发，连一丝灰烬都不曾留下。
那对童男童女惊慌地看着这一幕，林立怕她们产生心理阴影，立刻施展梦道神通将这段记忆化作梦境，然后派出分身五号的老太太送俩小孩离开。
由于只是在妖市入口，林立出手又快又安静，加之距离摊位较远，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
林立整理了一下兜帽，继续往里进。
其实。
众生教选择在这个妖市设置一个据点，看中的就是这里面有一个强大的妖王镇守，外面的事情它不会管，但只要进入妖市内部，别说是杀人越货，就连小偷小摸也无所遁形。
众生教在这里招人可以把很多麻烦丢给它，必要时还能随时撤走。
“报——”
此时，一名负责暗中看守入口的小妖急匆匆寻到妖王面前，躬身禀报：“大王，有人在咱们地盘门口把虎姑婆给做了！”
平日里它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来打扰妖王的，毕竟整个妖市都在大王神识笼罩之下，任何大小事情都逃不过它的法眼。
可今日不知为何，大王对此竟毫无反应，它才急忙来报。
“杀了就杀了，你大惊小怪做什么！”妖王的语气带着隐隐的怒意，仿佛很不满意小妖的到来。
“啊？”小妖被吓得脖子一缩，“可是……他在我们地盘上抢劫了啊。”
“什么我们的地盘。”妖王的声音更沉，“他只是在我们地盘的门口，还没进入，而且他只是未经货主允许，强行阻止了对方售卖货品，怎么算是抢劫呢？”
“啊？”小妖懵懵地抬起头。
这是高情商表达的说法吗？
它想了想，尝试着辩解道：“可是他把虎姑婆的货给带走了啊……”
“这就对了啊！”妖王大声道：“虎姑婆死了，那她的货自然就成了无主之物，谁捡到就算谁的，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小妖哑口无言的同时，心中也泛起嘀咕。
大王到底药剂霸干啥啊？
那人难不成是它亲戚？
“那……他现在已经进来了，我们该如何处置？”小妖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还能干什么？”妖王不耐烦地摆手道，“还不赶紧去问问他想要什么，尽量满足。”
事实上，林立方才的举动，早已落入不少有心人眼中。
街角阴影处，一个身披黑斗篷的黑衣人静静伫立。
当听到林立跟看门的小妖询问众生教在哪儿时，斗篷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满意的神色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看来这次……能招到个不错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