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外的夜色浓稠如墨,灰雾在火把的光芒边缘翻涌。石斧看着眼前这个挺拔站立的年轻人,几乎无法将他和几天前那个需要搀扶的重伤员联系在一起。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沉稳与冷静,甚至让石斧想起了面对猎物时的老猎人——那是经验与底气的结合。
“需要什么配合?”石斧没有质疑,直接问道。亲眼见过林凡在荒野上的表现,又在工坊听石老说了些东西,他已经彻底改变了对这个外来者的态度。
林凡略一沉吟,没有立刻回答具体需要什么,反而问道:“石斧队长,部落现在的防御,主要靠的是什么?”
石斧愣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寨墙,削尖的木桩,还有我们手里的家伙。”他扬了扬手中的长矛,矛尖镶嵌的祖纹石胚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再有就是巡逻的兄弟们的眼睛和耳朵。”
“不够。”林凡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那紫鬃头狼能驱赶、指挥狼群,本身就说明它有相当的智慧。之前留下标记,是一种试探。夜袭失败,它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再来,恐怕就不会只是这些悍不畏死的普通变异灰狼了。”
石斧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部落的防御手段确实有限。“你有什么想法?”
“攻防之道,不外乎‘察’、‘御’、‘攻’三字。”林凡伸出三根手指,“我们现在的‘察’,靠的是人眼人耳,在灰雾中大打折扣,等发现狼群时往往已经近了。‘御’靠的是木墙和血肉之躯,伤亡太大。‘攻’更是被动,只能等它们扑上来再反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部落外围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寨墙轮廓:“我们需要看得更远,守得更稳,打得更狠。”
石斧听得眉头紧锁,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但做起来谈何容易?“说得轻巧,怎么实现?”
“这就需要部落的配合,尤其是工坊。”林凡看向工坊的方向,“我观那些祖纹,并非只有刻画在武器上增强锋锐坚韧一途。有些纹路,似乎更侧重于‘感知’、‘警示’、‘聚集’和‘束缚’。”
他回忆起《祖纹初解》中惊鸿一瞥的另外几个相对简单的纹路,结合面板的解析,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感知?警示?”石斧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你是说,用祖纹来做……眼睛和耳朵?”
“可以这么理解。”林凡点头,“比如,我们可以尝试在寨墙外围的关键位置,埋设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刻画了‘感应’类祖纹的石胚。一旦有大规模的生命或强烈的恶意能量靠近,这些石胚就能产生反应,通过某种方式提醒守卫。这样,我们就能提前预警,争取布防时间。”
石斧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真的能做到,那巡逻队的压力将大大减轻,也能避免很多无谓的伤亡。
“还有‘御’。”林凡继续道,“单纯的木墙挡得住普通野兽,却挡不住那些被侵蚀能量强化过的变异狼的爪子。我们可以在寨墙内侧的关键节点,镶嵌一些刻画了‘加固’、‘反弹’甚至‘震慑’类祖纹的石板。不一定需要多强的杀伤力,只要能迟滞、干扰狼群的进攻,给防守的兄弟们创造更好的反击机会就行。”
“至于‘攻’……”林凡看向石斧手中的长矛,“现有的武器附魔效果有限,而且对石胚品质要求高,产量跟不上。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制作一些一次性的、但威力更大的‘陷阱’或‘投掷武器’。比如,将烈阳石碎片与特定的、不稳定的能量材料结合,刻画简易的‘引爆’纹路,用投石索或者弓弩射出去……”
他说的这些,有些是基于对祖纹的理解,有些则是结合了自己原本世界的知识和这几日在工坊的观察。虽然都是构想,但条理清晰,指向明确。
石斧越听,眼神越是凝重,也越是明亮。他能感觉到,林凡提出的这些,并非天马行空的幻想,而是有切实可行基础的思路!如果真的能实现哪怕其中一两项,部落的防御能力都将得到质的提升!
“你需要多少人?多少材料?多久时间?”石斧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林凡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需要石老和工坊所有工匠的通力合作。我需要试验,可能会浪费不少材料。而且……”他看向石斧,“最关键的是,这些想法要落到实处,需要部落上下齐心,尤其是长老和各位头领的全力支持,不能有丝毫掣肘。”
他知道,提出改变必然会触动一些固有的利益和习惯。没有最高层的支持,寸步难行。
石斧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立刻禀报长老。你……先好好休息,也仔细想想具体的做法。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长老。”
他没有再称呼林凡为“外来者”,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种对等的商议意味。
“好。”林凡应下。
石斧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比来时更加急促有力。
林凡回到石屋内,韩斌立刻凑上来,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担忧:“院长,您真要帮他们弄那些东西?会不会……太显眼了?”
“危机当前,藏拙已经没有意义。”林凡平静道,“展现价值,获得信任,我们才能在这里真正站稳脚跟,也才能获取更多我们需要的资源。而且……”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那些狼群,还有背后的东西,恐怕不仅仅是黑石部落的麻烦。不解决它们,我们也别想安心离开这里去寻找苏沐他们。”
韩斌恍然,用力点头:“我明白了!院长,我能做什么?”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你多去工坊和采集队那边走动,留心各种材料的特性、库存,还有部落里的人员动向、士气情况。我们需要了解得更全面。”
“是!”韩斌挺直了腰板。
林凡重新坐下,却没有立刻休息。他取出一小块兽皮和一枚炭条,借着微弱的火光,开始在上面勾画起来。
线条简单,却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他在回忆、推演、简化那些《祖纹初解》中的纹路,试图找到最核心、最实用、也最符合当前工坊能力的那一部分。
脑海中,面板的解析数据与他的思考不断碰撞、融合。
【‘微光感应’符文结构简化中……能量需求降低……触发灵敏度调整……】
【‘地脉加固’符文节点优化……与黑石材质契合度计算……】
夜渐深,炭条在兽皮上沙沙作响。
一个初步的、融合了古老智慧与现实需求的自强化防御计划,正在这间简陋的石屋中,缓缓成形。
而部落之外,灰雾深处,那双冰冷而狡黠的血色眼眸,似乎也正透过无尽的黑暗,凝视着这片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灯火。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