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眼睛”后的三天,黑石部落陷入了奇异的平静。
灰雾依旧,寒风依旧,矿洞深处依旧传来昼夜不息的叮当声,但预想中的狼群袭击并未立刻到来。寨墙上的守卫依然警惕,巡逻队依然在灰雾边缘小心游弋,防务革新小组的试验和赶工也并未停止,但那股紧绷到极致的弦,似乎随着时间流逝而稍稍松弛了一丝。
有人开始私下嘀咕,是不是那外来小子判断错了?紫鬃头狼被那晚的爆炸吓破了胆,不敢再来了?
石斧和几位头领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也难免疑虑。毕竟,部落的资源每天都在消耗,工坊停掉大半常规武器生产,全力赶制那些“新奇玩意儿”,若狼群真的不再来,这投入可就打了水漂。
只有林凡,依旧沉静如初。
他每日除了在工坊指导,更多时间都留在石屋中修炼。最后一块精炼石髓结晶被他彻底吸收,道基修复进度稳步提升至5.8%。灵力更加凝实,对身体的掌控也越发精细。右臂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甚至因为石髓精华的反复淬炼,骨骼经络的坚韧程度更胜往昔。
他没有急于求成去冲击更高境界,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夯实基础和研习祖纹上。石老给的《祖纹初解》信息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足够他消化许久。结合这几日亲手刻画简化符文、指导工匠的经验,他对这种古老力量体系的理解日益加深。
【初级符文理论熟练度:127\/500(入门)】
【能量微操熟练度:89\/100(入门)】
面板上的数据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
第三天傍晚,林凡正在石屋内,用一块普通黑石板练习一种比“微光感应”稍复杂、侧重于“能量束缚”的辅助符文。这是他根据《祖纹初解》中某个纹路的边角信息,结合自己对当前材料特性的理解,自行推演简化出的新纹路,打算未来用于制作限制类陷阱或加强“爆裂石弹”的杀伤范围。
突然,他握着刻刀的手微微一顿。
不是听到了什么,也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一种……直觉。一种源自道基初步恢复后,对天地能量流转更加敏锐的感知。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那原本就混乱驳杂的灵脉,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寻常的躁动。
这躁动很轻,混杂在矿洞深处常年不断的能量扰动中,几乎难以察觉。但林凡的神识在灵土和石髓精华滋养下已非昔日可比,他捕捉到了那一丝不谐。
他放下刻刀,起身走到门口,掀开门帘,望向灰雾弥漫的荒野。
夜幕正在降临,灰雾似乎比往日更加浓厚,翻滚涌动,如同有了生命。
寨墙上,了望的火把次第亮起。一切看似如常。
但林凡心中的那根弦,骤然绷紧。
他快步走向工坊旁的指挥棚——这是石斧为了方便协调,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棚子。石斧正和两个小队长低声说着什么,见林凡面色凝重地进来,都是一愣。
“石斧队长,”林凡直接道,“通知寨墙所有岗哨,加强戒备,尤其是东、北两个方向。让巡逻队收缩回来,不要离开寨墙百丈范围。”
石斧眉头一皱:“有发现?”
“暂时没有。”林凡摇头,目光投向棚外沉沉的夜色,“但我感觉……不对。”
若是三天前,石斧或许会犹豫。但此刻,看着林凡那双平静却异常笃定的眼睛,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相信。
“传令!”石斧立刻对身边的小队长低吼,“按林凡说的办!快!”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寨墙上的守卫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忠实地执行,火把的光圈收紧,巡逻队的身影快速退回寨墙附近,整个部落如同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刺猬,缓缓缩紧了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彻底吞没了大地,灰雾浓得化不开,连火把的光芒都只能照亮周围数丈。部落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压抑的气氛在无声蔓延。许多躲在石屋里的族人,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紧张,抱着孩子,握着简陋的武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林凡和石斧并肩站在寨墙内侧一处了望台上,目光穿透黑暗,努力望向“眼睛”埋设的方向。那里,只有无边的黑与灰。
“你的‘眼睛’,会不会……”石斧忍不住低声问道,话没说完,但意思明显。
林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感知着。他的神念无法及远,但对脚下大地那丝异常躁动的感应却越来越清晰。那躁动正从荒野深处,如同潜行的暗流,缓缓向着部落方向蔓延。
来了!
几乎就在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一瞬间——
东北方向,距离部落约两百丈外,那片被灰雾笼罩的乱石坡地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异常醒目的碧绿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猛然睁开的鬼眼,急促地闪烁了三下!旋即熄灭!
紧接着,正东方向,距离更近些的干涸河床位置,同样碧绿的光芒急促亮起、闪烁!
然后是北面……
三点绿光,在浓稠的黑暗中明灭,如同死神的讯号!
“亮了!眼睛亮了!”寨墙上,一个眼尖的年轻守卫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
石斧浑身一震,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真的来了!而且,是从三个方向同时逼近!
林凡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看得很清楚,那些绿光闪烁的频率和亮度,表明触发的“眼睛”感应到的能量强度相当高,而且……移动速度极快!
“准备迎敌!”石斧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部落的死寂,“东、北两面,重点防御!弓箭手,上墙!工坊,把做好的石板抬上来!快!”
整个黑石部落瞬间沸腾!压抑了三天的恐惧与战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猎人们吼叫着冲上寨墙,将涂抹了毒药的骨箭搭上弓弦。妇女和老人则迅速将一捆捆箭矢、石块搬运到墙下。工坊的工匠们在石叔的带领下,喊着号子,将数十块刻画了简化“固基纹”的厚重石板,抬到寨墙几处预先标记好的薄弱点,迅速嵌合加固。
“爆裂石弹呢?”石斧一把抓住匆匆赶来的石老。
“只有六枚勉强能用!稳定性还不好说!”石老脸色铁青,将一个小皮囊塞给石斧,里面是六枚拳头大小、用兽皮紧紧包裹、表面刻画着扭曲红色纹路的粗糙圆球,“千万小心!投出去后至少离爆点三十丈!”
石斧重重点头,将皮囊交给身边一个臂力最强的猎人:“听我命令!”
就在这时——
“嗷呜——!!!”
凄厉、狂暴、仿佛带着无尽怨恨的狼嚎声,从东北方向的黑暗中冲天而起!不再是之前试探性的短促嚎叫,而是连绵不绝、如同潮水般的咆哮!
伴随着这恐怖的声浪,灰雾剧烈翻涌,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如同移动的红色星海,朝着部落狂涌而来!地面开始震动,那是无数利爪刨地奔行的声音!
而在那血色浪潮的最前方,一道格外庞大、额间紫芒隐现的灰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速度远超同类,正是那紫鬃头狼!它血红的眸子死死锁定寨墙上的火光,充满了残忍与嗜血!
狼群的总攻,来了!
林凡站在了望台上,夜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看着那汹涌而来的血色浪潮,看着紫鬃头狼眼中那熟悉的怨毒,非但没有恐惧,心中反而升起一股炽热的战意。
他的右手缓缓握住了腰间一枚特制的、镶嵌了烈阳石碎片和沉水石精粹的骨匕——这是他用工坊边角料和石老额外给的一点材料,自己偷偷打磨刻画的作品。
“那么……”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寒芒,“看看这次,是谁的眼睛更亮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