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会展中心的穹顶在雪雾里像团模糊的灰云，陆远哈出的白气刚飘起来就被风卷走。
他正弯腰调整餐车的防滑链，三双黑皮鞋突然挡住视线——三个穿藏青制服、左胸别着“峰会合规监察”徽章的男人并肩而立，最前面的推了推金丝眼镜：“编号p001参赛者，陆远先生？”
“到。”陆远直起腰，指尖还沾着从车斗里蹭的腌菜汁，“不是说平民挑战组单独安检吗？我这锅刚在机场过了三次x光——”
“我们查的是‘高危烹饪载具’。”中间那人抬手亮出检测仪，黑色圆盘在锅底扫过的瞬间“滴——”地炸开刺耳鸣叫，红光在雪地里像团小火焰，“检测到异常能量残留，根据《全球美食峰会设备安全条例》第17条第3款，您的烹饪设备暂时扣留。”
陆远盯着疯狂闪烁的检测仪，后槽牙咬得发酸。
这口玄铁锅跟了他三个月，平时最多用来颠颠锅包肉，怎么就成高危了？
他刚要理论，余光瞥见凌霜抱臂站在五步外，眉峰微挑——那是她发现不对劲时的习惯性动作。
“锅底的功德波动……”凌霜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陆远能听见，“上次给我治内伤时，你用这口锅熬了三小时补汤。系统功德转化时残留的能量，确实能被特殊仪器捕捉。”她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的战术刀鞘，“现在他们说这是武器，倒也不算冤枉。”
陆远的后颈瞬间冒起鸡皮疙瘩。
他突然想起小桃昨晚的警告——功德食材引发的情绪波动可能被利用，合着人家根本没等他利用，直接把“工具”先封了？
“设备扣留单。”合规官把文件拍在餐车挡板上，金属夹扣撞出脆响，“您可以去b2层听证会现场申诉。”
听证会现场的投影屏正在循环播放陆远的“犯罪证据”：第一帧是“笑里藏刀炒饭”，七个试吃者咬下第一口时还在笑，第二口突然拍桌：“这班谁爱上谁上！”集体递交辞职信；第二帧是“哭笑不得佛跳墙”，试吃席上有人捧着碗哭，有人拍腿笑，最后抱成一团嚎啕“我们怎么就不能好好吃饭了”。
“这根本是精神污染！”法国评委德尚拍着红木桌，银叉敲得盘子叮当响，“我提议禁止陆先生使用任何加热设备！”
“应归类为‘软性生化战犯’。”日本代表藤原推了推无框眼镜，“他的料理能操控人类情绪，比毒气弹更危险！”
坐在末席的花姨捏着保温杯，指节泛白。
她匿名提交的《饮食干预正面案例集》就压在评委席最底层，封皮上还沾着前刺客再就业中心的咖啡渍——里面明明记着幽冥会杀手吃了陆远的番茄炒蛋后集体金盆洗手，记着独居老人喝了他的暖胃粥后主动参加社区活动。
可此刻那些字都被压在法棍面包屑和清酒酒渍下，没人翻开。
“听证会结束。”主评委敲下木槌，“陆远先生的烹饪设备、燃气许可、加热工具全部暂扣，直至峰会结束。”
陆远蹲在会展中心后巷的雪堆里，啃着凉透的包子。
小桃抱着平板蹲在他旁边，发梢结着冰碴：“师父！他们连电磁炉都收走了！现在您别说炒菜，连煮碗泡面都得钻木取火——”
“嘘。”陆远突然把最后半口包子塞进嘴里，喉结滚动着咽下，手指快速划过系统界面。
光屏角落跳出猩红提示：【检测到“荒谬规则压制”，触发被动技能“法外炊烟”（限一次）：允许在禁火区无源生火，持续2小时。】
他盯着“无源生火”四个字，嘴角慢慢咧开。
小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玄铁锅的锅底正泛起极淡的金光——那是系统能量在重塑烹饪规则。
“小桃，把腌菜坛搬过来。”陆远拍掉裤腿的雪，抄起铁勺敲了敲锅沿，“去跟凌霜说，把战术背包里的海盐拿两包。”
“您要干嘛？”小桃眼睛发亮。
“搞个大的。”陆远蹲下身，掌心按在铁锅上，系统能量顺着指尖涌进去，“让他们知道，封了我的锅，封不了我的炊烟。”
傍晚五点，主会场外的雪突然下得急了。
德国选手汉斯刚调试好分子料理机，鼻尖突然动了动：“这味道……像我祖母的苹果派，又像我妈妈的红菜汤？”
意大利甜点师露西亚推开试吃室的窗，雪花落进她金发里：“不，是焦糖布丁混着罗勒叶，还有……我小时候偷喝爷爷红酒时的回甘？”
香气像只无形的手，勾着所有人的后颈往会场外走。
等他们挤到玻璃幕墙前，就看见陆远坐在改装餐车顶上，玄铁锅架在两个战术背包上，锅盖“嗡”地弹起半寸——没有火苗，没有燃气，只有金色的雾气裹着米饭在锅里跳舞，每一粒米都泛着珍珠似的光。
“各位大佬加班辛苦！”陆远举着铁勺喊，声音混着雪粒撞进人群，“免费试吃‘被封印的蛋炒饭’，管饱不管哭啊！”
老饕甲第一个冲出来。
他挤开三个举着相机的记者，抄起一次性餐盒就扒拉了一口——嚼到第二下时膝盖一软，“扑通”跪在雪地里，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想给我导师写悔过书……当年他说‘吃货成不了大事’，我还往他咖啡里倒辣椒面……他现在还活着吗？”
监控室里，赵无盐放下茶盏。
屏幕里陆远的铁锅泛着暖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指尖摩挲着茶杯沿，轻笑出声：“规则说不能用加热设备，可他用的是‘炊烟’——谁规定炊烟必须靠火？”
评审席上，那个总偷选手配方的“味觉窃贼”老头扶着老花镜，手在记录本上抖得像抽风：“温度38度恒温，米粒吸水度精确到0.7%……这不是料理，是规则漏洞！他在跟整个峰会的安全条例玩文字游戏！”
风雪渐大时，陆远收摊了。
他擦着铁锅，余光瞥见雪地上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扭曲了一瞬，仿佛背后多了对透明的翅膀，转瞬又消失不见。
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提示：【“诸天万界食材盲盒”解锁进度：3%】
“师父！”小桃举着平板跑过来，屏幕上是峰会官方通知，“明早八点，跨国对抗赛预热环节正式开始，三轮比赛分别是……”
“嘘。”陆远把铁锅扣进餐车，抬头看向会展中心顶层的电子屏。
那里正滚动播放着预热赛规则，最后一行字在雪光里闪得刺眼：“所有参赛者，禁止使用任何可能引发‘异常情绪波动’的烹饪手段。”
凌霜走过来，递给他一条热毛巾。
两人望着电子屏上的规则，同时勾了勾嘴角——陆远的拇指蹭过铁锅内侧残留的饭粒，系统能量在皮肤下轻轻跳动；凌霜的指尖敲了敲腰间的战术刀鞘，刀鞘里躺着半袋陆远塞给她的“爆炎辣椒”。
雪还在下，但会展中心的灯已经全亮了。
某个角落里，花姨的《饮食干预正面案例集》被清洁工捡到，拍掉上面的面包屑，随手放在了主评委的椅子上。
而在更远的地方，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雪地里，望着陆远的方向。
他手里的老式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铁锅泛着金光的瞬间——照片背面，他用钢笔写：“下一轮，该我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