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丰国际贸易公司”的框架在陈建国的高效运作下迅速搭建完毕,相关的法律文件、财务报表、乃至与“红星农机厂”那份看似合情合理的短期仓储租赁协议,都在专业团队(以及部分灰色渠道)的协助下准备妥当,足以应对保险公司的初步核保。
与此同时,针对数家不同保险公司的、总保额高达六亿八千万的财产险投保申请,通过多个保险经纪公司分散提交。投保标的被描述为一批用于“高端农业机械研发测试”的精密仪器和核心零部件,价值评估报告由一家颇具声望(但已被暗中“打点”)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出具。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在巨额保费的驱动下,并未遇到太多阻碍,保单陆续进入审核流程。
陈默没有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他深知,这份金融杠杆能否真正生效,关键在于那阵“政策东风”是否能如期而至,以及他们能否成功拿下“红星农机厂”这块核心地皮。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布下陷阱的同时,目光始终牢牢锁定着真正的猎物。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与等待中流逝。陈锋对清河片区及红星农机厂的侦察带来了更多详细信息,包括厂区内部结构、周边道路情况,以及确认了至少有两拨背景不明的人员也在近期对那片区域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陈雪持续监控着政策动向和网络舆情,捕捉着任何可能预示规划公布的蛛丝马迹。陈浩则在陈默的指导下,开始尝试将之前学习的堡垒结构知识与现实中的土地地形相结合,绘制着初步的、充满想象力的“未来方舟”基地草图。
然而,就在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清河片区”和“政策东风”时,陈默记忆坐标中另一个早已标记好的事件,如同精准的定时炸弹,在预定时间轰然引爆。
那是距离“宏发仓库火灾”约两周后,位于城东工业园的另一处目标——永固化工原料仓库。
与宏发仓库类似,永固仓库也因其陈旧的管理和严重的安全隐患,在陈默的前世记忆里注定难逃一劫。只是这场火灾的发生时间稍晚,影响范围更广,因其储存的部分化工原料具有毒性,燃烧后产生的有毒烟雾一度导致周边数个街区紧急疏散,在末世前的本地新闻中曾轰动一时。
陈默并未将此事作为主要的收割目标,因为其保险情况复杂,且善后涉及环保、安监等多个部门,操作难度和风险都太高。但他依然将其记下,作为验证“预知”连续性以及观察社会秩序承受能力的参考点。
火灾发生的时间,是周二凌晨,三点二十分。
这一次,陈家没有人熬夜等待。但当第二天清晨,刺耳的消防车警笛声由远及近,多次从不同方向呼啸而过,甚至能隐约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带着化学制品燃烧特有的刺鼻气味时,所有人都明白——又一场“意外”,如期而至。
李秀娟正在准备早餐,听到新闻电台里插播的紧急通告时,手一抖,差点打翻了牛奶。“城东……永固化工仓库大火……有毒烟雾……要求下风向居民紧急疏散……”她脸色发白,喃喃道,“怎么……怎么又着火了?”
陈浩趴在窗边,使劲嗅了嗅空气里的怪味,又看了看远处天空那抹不祥的灰黄色烟云,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陈建国放下手中的报纸,眉头紧锁,看向刚刚走出房间的陈默。虽然永固仓库与他们目前的计划无关,但这种接连发生的、被儿子“预言”中的灾难,让他心头笼罩的阴云更加厚重。这世界,似乎正以一种加速度,滑向那个已知的、黑暗的终点。
陈默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本地新闻频道正在直播火灾现场,画面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穿着防化服的消防员正在紧张作业,警戒线拉出了很远。主播的语气凝重,不断强调着情况的危险性和疏散的必要性。
“哥,这火……”陈雪也从房间出来,看着电视画面,眼神复杂。
“嗯,我知道。”陈默平静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屏幕,确认了事件与记忆无误,便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似乎对这场造成巨大混乱和潜在环境灾难的火灾并不关心。“与我们无关,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他的冷漠,让家人们感到一丝寒意,却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在注定的末世面前,个体的灾难和社会的局部混乱,似乎都变成了宏大悲剧开幕前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陈默的注意力,很快重新回到了书房的电脑屏幕上。陈雪刚刚监测到一条重要信息——省发改委的官方网站上,一个原本定于下周召开的、关于“产业规划”的普通会议,突然被提升规格,并扩大了参会人员范围。
“风向……要变了。”陈默盯着那条会议通知,眼神锐利。
永固仓库的冲天火光和有毒烟雾,如同旧世界崩塌进程中又一个刺眼的信号弹。
而陈默和他的家族,已经无暇为这些注定发生的悲剧哀悼。
他们的目光,越过了燃烧的仓库,越过了混乱的街道,牢牢锁定在那片看似荒凉、却即将被时代洪流推上风口的土地。
火灾如期而至,印证了预知的冷酷精准。
但真正的风暴之眼,正在“清河片区”的上空,悄然汇聚。
政策的闸门,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