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娇然蹲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两只长着翅膀的虫子被陆执一个手滑,丢到了她嘴巴上。
准头不错,陆执拍了拍手。
“啊啊啊!”
陆家院子里冒出十分高昂的尖叫声,将全部陆家人都喊得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怎么了?”
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冲了出来,看见的就是吓得泪眼婆娑的叶娇然。
“我,我嘴上有虫。”
众人瞬间无语,身在乡下,有虫不是正常的吗?
这附近随便一地都是花草树,没虫子才不正常。
“把它丢了就是,一只虫子,叫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虐待新媳妇。”
吴老太太疾言厉色的说了叶娇然一通,也算是给新媳妇立了个下马威。
老太太是疼陆维清,可没说陆维清媳妇也会跟着疼。
见陆维清只是瞥了她们这里一眼便没管,大伯娘也跟着数落一通:
“维清家的,你这怕虫子可不行,往后还要下地干活,那地里虫子可不少。”
大房那边早就打好算盘,婆母觉得四房家的孩子能考上,这么多年来花大钱供养陆维清,不叫陆维清下地干一点重活。
但这一回娶了媳妇,总不能家里多了一张嘴,他们四房的还不怎么干活吧?
不仅叶娇然得下地,还有叶析茶。
大伯娘眼睛珠子转了一圈,准确的扫到站在陆执旁边的叶析茶,赶着话一起道:
“不只四房家的儿媳妇要下地,你们三房家的这小哥儿,要是不跟着下地,也说不过去。”
陆执笑吟吟的看着大伯娘:“怎么说不过去了,大伯娘倒是好好同我说说。”
对上陆执,大伯娘李桂香无端有点怵,但一想到这混小子九月份就得回书院去上课,家里的事管不了,她胆子又大了起来,插着腰便道:
“家里这么多张嘴,你看谁家媳妇夫郎整天躺家里不干活?”
“就是我家大壮和他媳妇,也都是每日起早贪黑的便出门干活去。”
“家里就没有闲人。”
“不干活,谁养得起啊!”
“那不成!”
陆执有理有据,话说得是一个理直气壮:“阿奶之前说了,她有棺材本养得起我和我夫郎。”
吴老太:“……”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在一旁吃瓜,最后这个瓜还能自动跳到她身上。
什么叫她有棺材老本,可以拿出来给他养夫郎?
陆执佯装惊讶:“阿奶的棺材本不给我养夫郎的话,要给谁?”
“给堂哥吗?”
“给堂哥养他媳妇,以及以后的孩子是吧。”
陆维清:“……”
“堂弟莫要胡说。”
陆执今天就是故意的,要把家里的水给彻底搅浑。
好叫所有人心中起了分家的心思。
陆维清九月十多号回县城里,不趁着他离开之前把家给分了,陆执怕到时候他白日去上学,茶茶在家里受委屈。
辛辛苦苦娶这么一个心上小哥儿回家,可不是叫他们给欺负的。
“真的吗?”
陆执眸色逐渐冷冽: “真的是我在胡说,还是堂哥不敢说?”
“那日阿奶劝堂哥娶妻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日后让你不用操心家中的事,她会从公中拿出些钱来帮你养好你的小家?”
若不是有利,陆维清哪里这么容易松口。
这话一出,吴老太和陆维清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
大房家的大伯娘李桂香一看这奶孙俩的脸色,便知陆执没在说假话。
“婆母!”
“陆执说的可是真话?”
“你往日拿自己的银钱偷偷补贴老四家的孩子,我们便不多说些什么。”
“但公中上交的银钱,那可是一家人冬日要拿来买粮食和棉被棉服的钱,你全给补贴了老四家,我们怎么办?”
“你是在用我们几房的血汗钱,来养老四一家啊。”
老太太恶狠狠的瞪了陆执这个搅事精一眼,也知道这事多少做得有些难听。
毕竟公中的银钱,是几个儿子出去赚了钱后,回来上交的银钱,家中一应采用粮食和衣物,都是从这里面出。
之前老太太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陆维清,再加上陆维清读书的确有天赋,想着同对方交个好,一家人这也算勉强忍了下来。
可如今倒好,媳妇都花了大价钱给陆维清娶了,现在还要带着媳妇扒着他们吸血。
老太太软了脾气:“我也没说全部补贴。”
陆执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瓜子塞叶析茶手里,两人蹲在一旁边嗑瓜子边搅浑水:
“哦,不全部补贴啊?”
“那就是起码补贴个一半了。”
老太太怒瞪陆执好几眼: “有你什么事?”
陆执声音提高:“这怎么能没有我的事?”
“我现在也有夫郎,往后也是要生孩子养一家人的,阿奶都补贴堂哥一家了,也顺带补贴补贴我。”
二房家的出门去了,现在才回来,看见一家人老的小的都站在院子里,好奇的凑过来。
“这是怎么了?”
大房家性子比较泼辣,二房家比较精明,平时存在感不强,不轻易同老太太对上。
大房家就一个儿子,二房家两个儿子,两个都长得膘肥体壮,足以知道这一房也是个在其中浑水摸鱼,贪小便宜的好手。
整个陆家,就陆老三和唐阿爹两个,真跟那地里的驴似的,勤勤恳恳的干着活。
陆执往旁一看,就看见他阿父和阿爹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老太太,一会儿看看陆维清,眼里还带着农家人十分纯朴的疑惑。
连吃瓜都吃不明白。
陆执晃晃脑袋,这个家,没他得散。
“老二家的,你们回来了,你评评理,婆母做的这事究竟有没有道理。”
二房家的起初还兴致冲冲的准备吃瓜,以为是老太太和李桂香之间又闹了矛盾。
结果听着听着,她脸色也变得不太对劲了,合着这事不只是老大家的问题。
二伯娘吴梨花听了这事也有些生气,直暗骂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拎不清。
她面上倒是和和气气的劝:“婆母,你这事做得可就有失公允了。”
“那公中的银钱可是要养一大家子人的,总不能上下这么二十多口人不吃不喝,就供着老四一家人吧。”
吴梨花看了一眼陆维清,见对方一直沉默着,心中对这个侄子最后一丝看好也逐渐淡去。
“再说了,维清每年读书的银钱花费可是不低,若他明年下场,没能考中,那往后呢?”
“往后日子该如何过?”
“娶了妻,他便不再是一个人,他要读书,难不成家中的妻子也要你老供着养。”
这话确实说得难听了,但十分精准的打到了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是啊,陆维清读书有天赋,但他什么时候才能考上,还是个未知数。
总不能将一家人都给拖成了骨头,就为了去供养他一个人。
陆执在一旁当捧眼:“是啊,再过几年,几个堂哥家中的孩子要是都长大了,读书有天赋,到时候还得送孩子去上学。”
“要是银钱现在都花了,以后我那可怜的小侄子可怎么办。”
陆执这话是真砸其他人心窝里了。
对啊,盼着别人出息,不如盼着自家的孩子出息。
陆维清脸色难看得能滴血,他出声反驳了一句:“二伯娘,夫子说我如今积累不错,明年下场,必能高中。”
…………
陆家今日闹了一通,最后老爷子将公中银钱从吴老太那里收过去,这事才算暂时平息。
分家这事,估计还得磨上好几日,不着急,陆执今天只是在所有人心里落个种子而已。
现在,陆执还有其他的要磨。
吃完饭后,天色一黑得看不见五指,陆执就牵着叶析茶回房间了。
新婚夫夫现在正是情浓的时候,想多同对方温存些是正常的。
陆执抱着叶析茶,低头细细的啄吻对方。
叶析茶心里还有疑惑,喘着气问了陆执好几个问题。
首先。
“陆,陆执你今日那瓜子,是哪里来的?”
叶析茶实在好奇得不行。
今日白天,他就眨个眼睛的功夫,陆执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瓜子。
陆执:“……”
这样的情况下,他夫郎就只关心瓜子?
陆执恶狠狠的咬了叶析茶的脸颊一口:“我衣服内衬缝了几个方便放东西的口袋。”
“平日出去遇见村里大妈们聊天,她们都会往我手里塞一捧瓜子。”
瓜子这种东西能保存挺长时间,陆执没吃完的话,全部装衣服兜里,方便吃瓜的时候磕上两把。
“茶茶要是喜欢的话,喊两声夫君如何,夫君明日给你也缝一个袋子,日后方便揣些瓜子。”
叶析茶难为情的闭上了眼睛,不喊。
**
顾忌着叶析茶的身体,陆执今儿没弄太久,结束后,叶析茶还没睡着,在清醒的情况下看着陆执拿帕子给他清洗身体。
一回生二回熟,陆执这一下经验老道丰富,没几下就给叶茶茶擦了擦身体,将他往被子里面一裹,出去倒水。
倒完水后陆执上床搂着叶析茶睡觉。
两人暂时没什么睡意,便聊着家里的闲话。
叶析茶没穿什么的被陆执搂在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只露出一双湿润泛着魅色的眼睛在外面。
他靠在陆执宽厚有力的臂膀中,整个人被抱得严严实实的,将心中想问的话都说出来。
“大伯娘她们,真的会主动提分家吗?”
陆执手指轻轻捋着叶析茶的黑色长发,黑暗中慵懒的应声:
“她们会的。 ”
便是原文中,这一大家子在陆维清成亲后,矛盾越发积累,最后有人受不了,主动的提出了分家。
陆执今日做的,只不过是将原本会发生的事给寻个引火线给提前了而已。
虽然村子有主张父母在不分家,但若是家中几个孩子都一同提了分家,这事商量的余地便大了许多。
陆执将里面的门道仔细说给叶析茶听。
“二伯娘家的大牛堂哥他同他媳妇,好像打算要孩子了。”
“养个孩子花销不低,且如果他们打着以后也送自家孩子去上学的话,老太太暗中拿公中银钱补贴陆维清,算是阻了他们的利益。”
叶析茶这么一听便清楚了。
陆家这么些年来,一家子人都住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矛盾累积在一起,现在只差一个引火索,就能引燃。
叶析茶很聪明,他对陆执道:“你想快些分家的话,我有个法子。”
陆执挑眉:“哟,茶茶这么厉害呀。”
“夫君还没想到的法子,事先被你想到了。”
“乖宝真聪明。”
陆执顺手捧着叶析茶的脸亲了一大口。
从陆执手中逃开,叶析茶将脑袋往被子里缩,瓮声瓮气的问:“你听不听?”
听,当然要听了。
陆执低下头,同叶析茶窝进被子里面,说着小话。
叶析茶眉眼纠结了会,然后还是同陆执小声道:
“你有没有发现,堂哥很好面子?”
“还很在意别人说他科举考不上的事情。”
陆执伸手捏住小哥儿的脸,很严肃的警告他:“陆维清就陆维清,他有名字,不许叫他堂哥。”
算了,陆执又觉得,让叶析茶直接叫陆维清名字,有些暧昧了。
“不行,叫名字太便宜他了。”
“名字也不许叫!”
不然陆小狗在线咬叶茶茶。
叶析茶眉眼弯起来,同样伸手掐着陆执的脸:“陆执,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不叫堂哥,也不能叫名字,我还能叫他什么?”
陆执理直气壮得很:“叫四叔家那姓陆的。 ”
或者叫狗东西。
闹了几句,两人聊正经的。
叶析茶伸手抱着陆执的腰,很认真的同他道:“堂……嗯,姓陆的,很好面子,今日我堂姐被阿奶和大伯娘连着说了一通,他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
陆执冷声道:“陆维清自诩读书人,比较清高,平时很看不上家中这些俗事。”
叶析茶不理解: “可人活着,生活才是常态。”
这些零散的琐事才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今日这事,足以叫叶析茶看出,对方是一个没有什么担当却十分看重面子的人。
叶析茶软着声音给陆执吹枕边风:“阿奶喜欢他,从他那边入手,也许速度会快些。”
说着,叶析茶小声的同陆执说:“跟着我来的那对鸭子,可以白天把它们牵在院子里面,晚上就捆树下。”
那两只鸭子吵得可怕,势必吵人得很,陆维清看书看不进去,势必会着急上火。
因着鸭子是叶析茶的陪嫁,陆家人轻易不好动它们,矛盾闹着闹着,对方受不了,再让人故意在陆维清面前提提分家之事。
事情许就成了。
招数老是老了些,但胜在好用。
陆执越听越沉默。
这法子,和他之前薅他们这婚床的法子大同小异……
就……有点缺德,伤的是陆维清,但很好用。
但陆维清活该,同情情敌,就是可怜自己。
陆执之前想的是叫村中孩子有意无意的故意在大房和二房那边提一点分家的事。
现在,一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