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划开夜色,老周握紧方向盘,手指关节泛白。我靠在副驾,盯着导航上那个红点——城东废弃电信枢纽,距离我们还有两公里。
被捕者的口供里提到这个地方,说它是守夜人在东区的联络中心。我没信一半,但线索不能放过。更关键的是,在审讯结束前,我的领域突然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那种感觉很轻,像风吹过耳膜,但我知道不是错觉。零域不会无缘无故反应,尤其是在远离庇护所的地方。
“前面塌了。”老周踩下刹车。
挡风玻璃外,一段高架桥断成几截,横在路中央。我们只能下车步行。背包里装着信号增强器、电磁屏蔽布和备用电源模块,都是从维修车上拆下来的。
我打开终端,连接被捕者那台终端残留的数据流。通讯跳频规律还在,虽然被加密过,但脉冲间隔有固定模式。我把数据导入定位程序,屏幕上出现一条虚线,指向地下三层某个区域。
“信号源在下面。”我说。
老周点点头,带着我绕到建筑侧翼。一堵墙裂开半边,露出里面的通风竖井。他伸手探了探钢筋结构,“能走。”
我们顺着铁梯往下爬。空气越来越闷,带着金属锈蚀的味道。中途我停下一次,闭眼启动领域扫描。能量场有轻微扭曲,集中在前方五十米处,不像自然形成。
“有东西。”我低声说。
老周做了个手势,放慢脚步。我们贴着墙角前进,拐过两个弯后,看到一扇金属门嵌在墙体里。表面没有标识,门缝边缘有一圈极细的接缝光,几乎看不见。
我靠近观察,发现那是微弱的能量流动痕迹。这种工艺不是普通石工能做到的。
“这不是机房。”我说。
老周没说话,蹲下检查地面脚印。灰尘上有两道拖痕,方向朝内,没有出来。
我取出信号增强器,连上便携终端,反向注入一段模拟指令。门锁系统短暂响应,识别为维护权限,咔的一声松动。
老周抬手示意警戒,我推开门。
里面是一间密室,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墙壁覆盖吸音材料,中央摆着一张实验台,上面有烧杯、记录本和一台小型离心机。最显眼的是角落里的培养舱,玻璃罩已经碎了,残留的营养液干涸发黄。
“有人搬走过东西。”我说。
老周翻看桌上的文件夹,全是空白页。但在抽屉底层摸到一块存储卡。我插进读取器,屏幕亮起,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project Azure。
名字不对劲。
我调出破解程序,同时启动零域辅助解码。精神力压进去的瞬间,眼前闪过一组图像——蓝色晶体在黑暗中缓慢生长,周围缠绕神经状纤维,连接着人体模型的大脑区域。
心跳快了一拍。
这不是建筑资料,也不是通讯技术。这是关于蓝色种子的研究。
黑日后出现的蓝色种子,只有极少数人能接触而不被侵蚀。苏晴曾说过它可能影响神经系统,但我们一直没证据。
现在有了。
我快速复制数据,存入双重加密的存储设备。老周在门口守着,忽然回头:“你刚才用了零域?”
“嗯。”
“别再用了。”他说,“刚才门开了以后,我觉得太安静。这种地方不该一点警报都没有。”
我明白他的意思。陷阱往往藏在顺利之后。
正要拔出设备,终端突然震动。文件传输完成的提示刚跳出,整个房间的灯闪了一下,随即恢复。
但我看到了——那一秒的断电间隙,天花板角落有个红点亮了又灭。
监控重启。
“走。”我收起设备。
我们退回通道,老周走在前面。刚转过第一个弯,身后传来机械运转声。那扇门自动关闭了,速度不快,但确实在合拢。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我说。
老周没答话,加快脚步。我们回到竖井,正准备往上攀,对讲机里响起杂音。我关掉它,怕信号暴露位置。
爬到二楼平台时,远处走廊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三个人。”老周贴墙听了一会儿,“带装备,走路节奏一致。”
是巡逻队。
我们躲进一间空房间。老周从腰后抽出短棍,那是他改装过的防暴器械。我也调整呼吸,准备必要时用领域制造障碍。
但他们没进这间屋,而是直奔实验室方向。
“他们在找我们留下的痕迹。”我说。
老周看向我:“现在怎么办?硬冲出去?”
“不行。正面碰上,脉冲枪会干扰零域。”我回想之前缴获的武器资料,“但我们可以在他们离开实验室时动手。”
等了不到五分钟,那三人果然从通道另一头出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什么,像是从现场带走的证物。
老周突然动了。他绕到侧面走廊,扔出一颗烟雾弹。白雾瞬间弥漫,三人立刻散开。
我趁机启动零域,在他们撤退的路上生成一道合金墙。厚度三十厘米,足够挡住火力。
枪声响起,是低频脉冲枪特有的嗡鸣。一道波纹扫过墙面,金属表面出现细微裂纹,但没穿透。
老周已经逼近其中一人,短棍击中对方手腕,枪落地。他顺势擒住对方肩膀,一个转身将其按在地上。
另外两人想还击,但通道被堵死,视野又被烟雾遮蔽。我切断零域输出,防止持续耗能引来更强干扰。
老周解决第二个敌人只用了几秒。第三人转身就跑,往主楼梯方向撤离。
“让他走。”我说。
“为什么不追?”
“他是诱饵。”我说,“真正的威胁不在这里。”
我们迅速撤离原路。回到地面时,接应车辆已经在百米外等着。司机没下车,引擎一直运转。
跳上车后,我立刻检查存储设备。数据完整,文件夹里除了实验记录,还有几张图表,显示蓝色种子的能量频率与某种人工装置高度匹配。
不是巧合。
守夜人不只是在研究它,他们试图复制或控制它。
老周发动车子,轮胎碾过碎石。后视镜里,那栋废墟渐渐远去,但我知道,我们带出来的不只是资料。
是问题。
车行二十分钟后,我打开终端,重新播放那段神经连接模拟图。种子与大脑的共鸣曲线,在特定波段完全重合。
“你在看什么?”老周问。
“这个实验的目的。”我说,“他们不是想利用种子,是在测试它能不能被人操控。”
老周沉默几秒,“谁会做这种事?”
“不是守夜人。”我说,“他们的手段太粗糙。这是更早就在做的事,守夜人只是接手了成果。”
话没说完,终端突然报警。存储设备内部触发了隐藏程序,一段新数据自动解压出来。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灰点研究院 · 第七号观测站 · 状态:运行中】
接着是一张地图截图,坐标落在城市西北角,一个早已废弃的地质监测站。
我放大标记点,发现周边有三条隐蔽供电线路接入,全部伪装成地下排水管。
这不是临时据点。
是长期运作的设施。
老周瞥了眼屏幕,“要去?”
“必须去。”我说。
他没再多问,调转车头。
风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吹乱了操作台上的纸片。我盯着那张地图,手指按在坐标点上。
零域再次震了一下。
这次更清楚。
像回应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