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在车门上,吴所谓抬头打量四周环境。
老旧小区,六层高独栋小楼,斜对面屹立着一座cbd大型商场,商场旁正对这座楼的一整条街,便是闻名全国的茶叶一条街。
但凡爱茶之人,只要来了京市,都会到这里走一走,逛一逛,淘一些好茶回去。
站在茶叶街的尽头,随便吸一口气,都是满满茶香。
他想,能住这边地下室的人,除了北漂,还应该是那条街上工作的普通人。
烟雾在空中缭绕,与口中呼出的白气纠缠消散。
大概半支烟的时间,宋轶仁才慢吞吞走出来,穿着洗褪色的浅粉色棉服,以及格格不入的加绒加厚皮裤,脚蹬雪地靴,鞋面油光锃亮,仔细看底色应该是橙色。
她有些局促,畏首畏尾的模样再次令吴所谓震惊。
这才短短几个月,是什么让一个人有如此大变化?
从不可一世的传媒女霸总,变成摸爬滚打在最底层的社会闲散人员。
掏出香烟递过去,吴所谓第一次在她面前放低姿态:“抽吗?”
许是天太冷,宋轶仁鼻尖微红,扫了眼吴所谓手中香烟:“富春山居?吴总有品位。”更重要的是有钱。
“品位?抱歉,我对烟不太懂,我平时不怎么抽烟,这是我家那位给我备的。”讪讪一笑,吴所谓掩饰尴尬。
没遇到驰骋前,他从不抽烟,嫌弃花销太大,有钱不如积攒起来哄岳悦开心。
认识驰骋后,他从满心算计到为爱当零,在到与驰骋结婚,香烟这种生活琐碎事,他压根不用操心,也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莫名被塞一嘴狗粮,宋轶仁喉头梗塞,心里发堵。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熟悉身影,酸楚的疼扩散开来,令她不自觉红了眼圈。
见她不接,吴所谓悻悻收回手,犹豫如何开口,才能不伤到这个已经在破碎边缘的人。
吸气,宋轶仁拢了拢粉色棉服,走出楼层笼罩的阴影,与吴所谓肩并肩依靠在商务车旁晒太阳。
接近正午的阳光,柔和温暖晒在两人身上,将社会层次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没注意到,不远处路人偷偷拍照后离开,低头感叹造物弄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若问是谁想要驰骋,恕我无可奉告。”宋轶仁的态度,令吴所谓反感,同情心在这一刻崩碎。
香烟没有解乏的作用,留着它也就没了意义。
丢在地上,用脚碾得稀碎,他冷着脸侧身质问:“这个时候,你还想维护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家即便被乐琦玩死,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背后踩了她一脚,让她彻底万劫不复。
“我不维护他,就要与你合作吗?”宋轶仁抬头与吴所谓对峙,阴沉沉的眸子,终于浮现出曾经的气势:“当初,我若踏出国门,是不是会死在你手里?”
一句话让吴所谓沉默。
当初,他的确下了杀心。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你,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宋轶仁将后背贴在车上,吸取阳光滞留的温度。
外面很冷,却不及她心里的冷。
“为驰骋,我可以不做好人,但你要承认,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另一边车门滑动,邓助理拿着暖手宝过来塞进吴所谓手里。
他的顶头上司,他要做到无微不至。
看着手里女孩子才会用的东西,吴所谓嫌弃的丢给宋轶仁,不打算给任何理由。
心里微暖,宋轶仁嘴上轻嗤,倒也没跟他客气,果断抱进怀里:“没想到,吴总男友力爆棚,只可惜……”你喜欢男人。
冷风袭来,冻得她直打寒颤,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你说,我凭什么信你?据我所知宋梦琪在你朋友手里,没落什么好下场。”
宋梦琪?
吴所谓诧异,对这个名字既陌生又有点熟悉。
见他不像作假,宋轶仁轻笑:“你们两口子挺有意思,都在守护对方,都不想对方知道自己的龌蹉手段。”
闻言,吴所谓沉默不语。
他知道驰骋为保护他,一定做了很多事,但他从不怀疑驰骋的初衷。
“算了,不跟你说那么多,吴总现在是大忙人,分分钟上亿合作案,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宋轶仁往前走一步,重新回到阴影中,转身眸色深深:“宋梦琪被你朋友弄进精神病院,我可不想进去那个地方,我只能告诉你一条线索。”至于找不找得到,是你自己的事情。
吴所谓身体紧绷,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宋轶仁眼圈微红,声音略显哽咽:“高宇,答案也许在他身上。”
高宇?
思绪回到他带乐琦去锦绣传媒那次,的确有个叫高宇的人。
只不过那时他注意力全在高乐乐身上,并未留心他。
后来查到高宇被程导送到宋轶仁床上,他起了同情心,便没在查下去。
呵呵,世人皆会同情弱者,以至忽略关键线索。
高宇,你打得一手好牌。
眼底划过懊恼,吴所谓见宋轶仁转身要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明明去了机场,怎么会突然失踪?”
没有回答他,宋轶仁佝偻着背,消失在楼道阴暗处。
转身上车,车载空调散发着温暖,驱散掉吴所谓身上的寒气,他交代邓助理:“派人去监狱找高乐乐,问出高宇位置,她若不说,就从探视情况入手,高家人也要查……”
好好的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
只要他没死,就一定能揪出来。
驰天科技总裁办。
驰爸爸背着手四处查看,目光所及皆是满意,不时开口点评:“看看,还得是大畏,公司交到他手里,比交给你省心多了。”
从一堆考公资料中抬头,驰骋撇嘴:“也不看谁带出来的。”
傲娇模样落在驰妈妈眼里,立刻变了味。
驰妈妈瞪他一眼:“大畏不像你,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他现在就一个人,你若是欺负他,他连诉委屈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你以后对他必须比对我们还好。”
握着门把手,吴所谓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