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圈将那本倾注了心血的错题集锦塞进李黎的笔记本后，接连两天都活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里。他像一只警惕的土拨鼠，时刻观察着李黎的动静，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让他心跳加速。
然而，李黎的表现平静得令人窒息。
她依旧早早到校，晨读，上课，记笔记，仿佛那个突然厚重起来的猫咪笔记本从未存在过。她没有问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米小圈煎熬，他几乎要怀疑那天下午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李黎根本就没发现那份。
这种焦灼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秘密投放后的第三天。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正在讲解一个复杂的几何模型。米小圈听得有些吃力，下意识地侧过头，想看看李黎的笔记。就在目光扫过她桌面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李黎摊开的，正是那个印着猫咪图案的笔记本！
而更让他心脏几乎停跳的是，在那笔记本的页缝间，赫然夹着一张陌生的、淡蓝色的书签。书签材质像是硬卡纸，边缘裁剪得有些不够齐整，上面似乎还有手绘的图案。
米小圈的心跳如擂鼓，他拼命伸长脖子，想看清那书签上画的是什么。无奈距离有点远，李黎的手又恰好半遮着，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是几个简单的几何图形和……一个歪歪扭扭的火箭轮廓？
那火箭的轮廓……怎么那么像他画在自己那本错题集锦封面上的那个？
一个大胆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难道……难道那张书签，是李黎做的？是给他的……回礼？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坐直了身体，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他再也无心听课，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若隐若现的淡蓝色书签上。
他似乎看到，在李黎翻动笔记的间隙，她的指尖在那张书签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片羽毛。
接下来的半节课，对米小圈来说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他既希望时间快点过去，能让他有机会确认；又害怕时间过去，会发现那只是自己的又一次错觉。
下课铃终于响了。李黎像往常一样，开始整理书本。米小圈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只见李黎合上那个猫咪笔记本，并没有立刻收进书包，而是拿着它，站起身，似乎是要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当她经过米小圈的座位时，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那么零点几秒。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米小圈感觉到一个轻飘飘的东西，从笔记本的页缝中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了他的课桌上。
是一张淡蓝色的、手工裁剪的书签。
李黎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只是不小心遗落了一张废纸，径直走出了教室。
米小圈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手，将那张书签拿了起来。
书签是用蓝色的卡纸做的，大小正好，边缘看得出是用手工剪刀仔细剪出来的，虽然不算完美，但很干净。书签的正面，用黑色的细线笔，清晰地画着几个几何图形：一个标准的三角形，旁边标注着几个角度和边长；一个抛物线图像，重点标出了顶点坐标。图形的下方，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线条有些稚拙却充满动感的火箭图案，和他画在错题集锦封面上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而在书签的背面，只有一行细小而工整的字，是李黎的笔迹：
重点已标。期末，别拖后腿。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语气依旧是她惯有的、带着督促意味的冷淡。
可米小圈捏着这张还带着淡淡纸墨香的书签，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软又涨。
她看到了。
她不仅看到了他那份笨拙的，还读懂了他藏在火箭图案里的那点傻气的祝愿。
她甚至用这种方式，给了他一个回应——一张凝聚了数学重点、复刻了他的火箭、带着她专属叮嘱的书签。
这哪里是书签？这分明是一场无声的、只有他们两人懂的对话。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签上那个小小的火箭，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她绘制时的专注。他将书签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硬挺的纸张边缘抵着掌心的微痛。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落在书签的蓝色纸面上，反射出柔和的光。米小圈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却藏不住嘴角那疯狂上扬的弧度。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的那些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她都看在眼里。
原来，她也会用这种别扭到极致的方式，回应他的秘密投放。
期末考试的压力似乎还在，但米小圈心里那片因为寒假分离而空出来的角落，却被这张突如其来的蓝色书签，稳稳地、温暖地填满了。
他知道，这个期末，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至少，不能真的拖了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