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让墨竹散步的事，林芷记在心里。第二天午后，天气确实不错，没什么风。
“墨竹姑娘，今天日头暖和，我陪你到咱们这个小院门口透透气？就在廊下走走，不走远。”林芷提议。药房所在的这个小偏院很安静，门口一条青石子路，两边是些低矮的花木，临着院墙还有架爬藤的旧木架子，叶子都掉光了。
墨竹有点高兴：“好啊，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僵了。”她小心地站起身。
林芷扶着她，慢慢走出药房门。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人沿着廊下慢慢走，墨竹走得很慢，但脚步还算稳。
“晒晒太阳是舒服。”墨竹眯着眼，轻轻吸了口气。
“嗯，活动开了，血脉通了，好得也快些。”林芷应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小院很僻静，除了她们，没别人。她心里琢磨着周管事突然让墨竹出来的用意，难道是想看看谁会接近墨竹？或者，想看看墨竹恢复的情况？
走到院墙边那个光秃秃的藤木架子下时，墨竹停下来歇了歇脚。她抬头看着那些缠绕的枯藤，眼神有些发直。
“怎么了？累了？”林芷问。
墨竹没立刻回答，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脸色也白了点，她抬手按住太阳穴：“没……就是……看着这架子……好像……有点眼熟……头……头有点疼……”
林芷心里一紧：“是不是风吹着了？要不咱们回去？”她伸手想扶墨竹转身。
就在林芷的手碰到墨竹胳膊的一瞬间，墨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整个人踉跄着往架子那边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粗糙的木柱上。她眼神涣散，充满了惊恐，嘴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不……不要……别过来……绿……绿衣姐姐……别推我……不是我……我没拿……”她声音发颤，身体也抖得厉害，死死地抓着旁边的枯藤，指节都白了。
绿衣姐姐？推？
林芷瞳孔一缩！她立刻上前一步，半扶半抱住墨竹，挡住她可能再次撞到架子的身体，声音放得又轻又稳：“墨竹！墨竹看着我！没事了，是我，阿芷！没有别人，就我们俩，你看清楚！”
墨竹涣散的目光在林芷脸上聚焦了几下，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阿……阿芷姑娘？”她声音虚软，像刚从噩梦里惊醒。
“是我。刚才头晕了？回去歇歇吧。”林芷紧紧扶着她，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冷。她一边安抚着墨竹，目光飞快地扫过墨竹刚才撞到的那根木柱和旁边的地面。就在墨竹刚才抓着的枯藤根部，似乎有一块铺地的青砖被撞得有些松动了，翘起了一个小角。
“好……好……”墨竹虚弱地靠在林芷身上，显然被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恐惧消耗光了力气。
林芷半抱着她，慢慢往回走。墨竹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林芷架着回到了药房门口。锦书看见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怎么了这是？”
没事，可能有点着风，头晕了一下。”林芷没提细节，扶着墨竹在床上躺下，“劳锦书姐姐倒点温水来。”
锦书赶紧去倒水。墨竹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还有点急促。
林芷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她喊出的“绿衣姐姐……别推我”。推？是在这个架子下发生过什么？纸条上警告“提防绿漪阁附近的人”，绿漪阁离这可不远……难道那个“绿衣人”，曾经在这里对墨竹做过什么？推搡？争执？
还有那块松动的青砖……林芷心里记下了。
晚上，周管事又来了。他先是看了看喝过安神汤睡下的墨竹，然后转向林芷，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下午听说墨竹在院子里有点不舒服？”
消息传得真快。林芷心里绷着弦，面上平静：“是，刚出去走了几步，大概身子还虚，被风一吹有点头晕，受惊了。回来喝了安神汤，睡下了。”
“受惊了？”周管事重复了一句，目光在林芷脸上停留了一瞬，“好好的散个步，怎么还受惊了？看到什么了？”
“没看清。”林芷摇头，语气肯定，“就是突然不舒服，抓了下旁边的藤架子，可能晃了眼，自己把自己吓着了。说了几句胡话，很快清醒了。”
周管事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最后点了点头：“嗯，身子没好全，是容易受惊。养着吧。”他没再多问墨竹说了什么“胡话”，但那眼神，林芷总觉得他知道了点什么。
“看来是想起些要紧事，”周管事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没回头，声音不高，“阿芷姑娘，把她看顾好。”他说完就走了。
林芷站在原地，只觉得后背有点凉。周管事最后那句话，听着像是关心，又像是警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的知道墨竹下午喊了什么吗？那个架子……那块松动的砖……
想靠晒太阳找点线索，结果差点把墨竹吓出个好歹，自己还惹了一身疑。绿漪阁那边……怕是更难接近了。这条路，像是被人提前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