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潘雪松在首辅府的客厅里收到了来自丽北国的回信。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大厅镀上了一层浅红色。
信的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文碟已妥,静候。”
没有承诺,没有保证…对方只有一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姿态。
潘雪松捏着这封回信对着窗外渐沉的落日,眉头渐渐紧锁。
他心有疑惑:
丽北国这次答应得似乎太过爽快?
而且这回复……透着一股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深知丽北国那个地方盛行各种诡谲的巫蛊邪术,培养出来的“高手”也大多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们派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会用什么手段?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郭崇鸣那边杳无音信,他就像个快要溺毙的人,只能死死地抓住丽北国这根看似救命实则更危险的稻草。
“哎…”
“罢了……”
潘雪松将信纸凑到桌角的烛台上,看着火舌迅速舔舐纸张将其化为一小撮蜷灰烬。
“只要能抓住那个小畜生,拿回东西,过程……不重要。”
“凌三……我不管你有多厉害。”
“这次,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潘雪松喃喃道。
夺魂天中,凌笃玉与师婆婆的对峙仍在继续,郭崇鸣的搜索队损失惨重却一无所获。
来自都城,北境以及丽北国的三方势力即将在这片山林中迎来宿命般的交汇。
风暴,正在酝酿。
真正的猎手与猎物,身份或许即将颠倒。
……
师婆婆处理完祭坛那边的事情回到石屋时,天色已亮。
林间的晨雾尚未散尽,她轻轻地推开那扇轻薄的石门。
“吱—呀”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躺在矮榻上沉睡的凌笃玉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她根本没睡沉又或者说,在这种环境下,她不敢也不能真正的入睡。
“小姑娘,醒啦没有?”师婆婆的声音温和,她佝偻着身子,走到灶台边开始生火,“睡得还好吗?”
“婆婆给你弄点早饭,你吃了饭伤口也好得快。”
“嗯…我醒了婆婆。”
凌笃玉装作刚被惊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应了一声后起身活动了一下隐隐作痛的手臂。
凌笃玉并没有偷偷服用灵泉水,灵泉水会加速伤口愈合。
必须得让自己的伤口保持“正常”的愈合速度,绝不能因为一时大意而引起这老妖婆的怀疑!
简单的早餐很快做好了,是掺了不知名野菜和腊肉碎的粗米粥,今天没有看到那诱人的白米饭。
凌笃玉心里明白,那恐怕是“特殊招待”,现在自己暂时“安全”或者“价值”降低了,待遇自然也恢复了“正常”。
她不动声色地喝着粥,味同嚼蜡。
吃完早饭,师婆婆又拿出了一株新鲜的草药,作势就要帮凌笃玉换药。
“诶?婆婆,我自己来就好,不敢再麻烦您了。”
凌笃玉赶紧接过草药,脸上露出感激和不好意思。
嘶…好疼。
当着师婆婆的面凌笃玉将草药嚼碎,敷在了伤口上….那清凉又刺痛的感觉是真实的。
她心里清楚,今天这根草药本身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使用它的人和环境。
看凌笃玉敷好药,师婆婆起身收拾着碗筷,像是随口说道:
“今天天气不错呢,婆婆要去后山看看我那死鬼老头子,跟他说说话。”
“你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别乱跑。”
去看她死去的“老头子”?
凌笃玉心跳加速。
这是一个探查周围环境,寻找潜在逃跑路线的绝佳好机会啊!
她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婆婆,您一个人去吗?”
“这山里不安全……要不,我陪您一起去吧?”
“我也……我也想给那位老爷爷磕个头,谢谢您收留我。”
凌笃玉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知恩图报又有点害怕独处的孤女。
师婆婆擦拭碗筷的手一停,侧过头打量着凌笃玉,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她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哎哎,好孩子,真有孝心!”
“成,那你就陪婆婆走一趟,正好也认认路,以后……说不定也能帮婆婆去看看他。”
这话听起来意味深长。
凌笃玉只当没听懂,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稍作收拾便出了石门。
师婆婆佝偻着腰在前面带路,但凌笃玉注意到,她的脚步落在布满落叶和碎石的山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凌笃玉跟在后面看似低眉顺目,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牢牢记着她们走过的路线,周围的地形特征还有能容人的藏身之处….以及水源方位。
这夺魂天深处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古树盘根错节,藤蔓密布,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全凭师婆婆在前面引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们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背阴山坡。
山坡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坟茔。
那坟堆得很简单甚至有些敷衍,上面的泥土看起来还算新鲜,不像年代久远的样子。
坟前没有石碑,只插着一块连树皮都没剥干净的木牌。
木牌上用不知是烧红的铁条还是什么尖锐物,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
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