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王二宝那中气十足的哭声。
如同紧急集合的号角,瞬间就打破了院子里那刚刚升腾起来的旖旎氛围。
凯瑟琳如同触电一般,猛地从王昆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一张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根本不敢再看王昆一眼。
“oh... I... I think the baby needs me!”
(哦……我……我想孩子需要我了!)
她找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无比蹩脚的借口,提着裙摆逃也似的,快步跑进了卧房。
‘靠,说我儿子需要你了,你怎么跑进自己房间?’
王昆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窈窕动人的背影。
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白瞎了洋妞,脸皮也这么薄?
难道是因为还没到嬉皮士解放,也比较保守?
他也只能先放下那点旖旎的心思,转身也进了屋。
去哄自己那个刚出生没几天、嗓门却比谁都大的宝贝儿子。
……
卧房里,王昆正有样学样,笨拙地学着奶妈的样子,抱着儿子轻轻地摇晃。
已经能下床走动的刘玉香,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睡袍。
坐在一旁,一边小口喝着鸡汤,一边用一种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父子俩。
她看着王昆,又想起了刚才在院子里,凯瑟琳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心中一动,状似无意地,轻声开口了:
“当家的,我看……凯瑟琳大夫,对你好像很有意思呢。要不老爷也把她收房吧!”
王昆逗弄儿子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刘玉香一眼,随即失笑道:
“瞎说什么呢。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洋婆子,心高气傲得很,哪能看得上我这个乡下土财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更别说,给人当小的了。”
没想到,刘玉香却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反驳道:
“当家的,你这话就说错了。”
“洋女人,那也是女人。是女人,就一样会仰慕你这样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大英雄。”
她看着王昆,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只要当家的你真心待她,名分什么的,她早晚会想通的。
依我看,凯瑟琳大夫是个好人,人长得漂亮,又有本事……要不……您就收了?”
王昆被刘玉香这番“贤惠”得有些过头的话,给彻底逗乐了。
“我算什么大英雄。”
他笑着摇摇头,随即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她对我有意思?
我们俩……好像还没怎么样吧?”
刘玉香闻言,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属于女人洞悉一切的得意光芒,笑着说:
“当家的,你可千万别小看女人的直觉。”
气氛正好,王昆顺势就提起了白天她娘家人上门闹事的事情,试探性地问道:
“今天……那两个人,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点?毕竟……也是你的亲人。”
听到这话,刘玉香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淡了下去,眼神也变得冰冷而又决绝。
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重。”
“从我被他们像牲口一样,卖给陈家的那天起,我和刘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们今天来,不是为了看我,更不是为了看孩子。
他们只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狗,想从您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罢了。”
她看着王昆,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当家的你打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块银元当医药费,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换做是我,我要是有老爷您的本事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
接下来的几天,王昆信守承诺,一直留在了镇上的宅院里,陪着刘玉香坐月子。
而凯瑟琳,也以“需要随时观察新生儿的健康状况”为由,没有急着回县城。
于是每天下午,宅院的后院里,都会准时上演一出颇为香艳的“功夫教学”。
王昆借着指点动作的名义,与这位金发碧眼的洋妞,有了大量光明正大的身体接触。
今天是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扎马步,感受她那惊人的弹性和柔软;
明天是贴着身子,教她如何发力,感受她身上那与东方女子截然不同的、充满异域风情的淡淡香水味……
凯瑟琳虽然嘴上总是抱怨着“Gong Fu is too difficult!”(功夫太难了!)。
身体却诚实得很,每天都乐此不疲,甚至主动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中式练功服。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在这一次次的“切磋”和充满暧昧的调笑中,迅速升温。
(不!不!为什么我总是站不稳?!)
凯瑟琳气恼地抱怨着,她那不成样子的马步,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笨拙的金发大鹅。
王昆则笑着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扶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嘴上还不忘调侃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这个人没有慧根,根骨不清,不是练武的奇才。”
惹得凯瑟琳一阵粉拳捶打,两人打闹在一起。
如同热恋中的情侣,引得周围偷看的丫鬟仆妇们,一个个都捂着嘴偷笑。
……
就在王昆在镇上享受着齐人之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的时候。
几十里地外的天牛庙村,一场属于全村人的狂欢,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庆贺王家长子诞生的流水席,从王家大院门口,一路摆开,足足摆满了整条巷子!
全村上下男女老少,不管是谁都可以来白吃白喝!
不收任何礼金!
村民们端着比自己脸还大的海碗,碗里堆满了冒着油光的红烧肉和白面馒头。
一个个吃得是满嘴流油满面红光,对王昆的赞美之词,更是如同潮水般,不绝于耳。
“王老爷真是大气!仗义!这才是办大事的人!”
“就是!咱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
“祝王老爷多子多福!以后再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
然而在这片喜庆祥和的人群中,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却悄然出现了。
是铁头。
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乱得像个鸟窝。
他独自一人缩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也不跟人说话,只是埋着头干饭。
用疯狂的速度,将桌上的饭菜胡吃海塞,仿佛几辈子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如今的村民,早就不怕他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农会头儿”了。
几个喝多了酒、胆子也肥了的闲汉,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就走到了他那张桌子前。
为首的一个,大着舌头嘲讽的大声调侃道:
“哟,这不是咱们的铁头哥吗?怎么,农会里不发粮了?跑到我们王老爷家,来蹭吃喝了?”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充满了快活空气的哄笑声。
另一个村民,也跟着阴阳怪气地起哄道:
“我可是听说,咱们铁头哥现在硬气得很呐!
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跟老娘闹翻了,一个人在田埂上搭了个破棚子住呢!
啧啧啧,有骨气!真是咱们天牛庙村响当当的汉子!”
铁头被众人说得满脸通红,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端着饭碗的手青筋暴起,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化悲愤为食欲。
更加拼命的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往嘴里塞着肥得流油的红烧肉。
这顿不吃饱,下次吃肉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周围,则是一片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