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驾的仪仗终于消失在储秀宫门外,西偏殿内紧绷的空气仿佛瞬间松懈下来,只余下烛火摇曳的微光和那几件御赐之物的华光。
茯苓和秋菊、冬梅几个小宫女立刻围了上去,像看稀世珍宝一样,屏着呼吸,眼睛瞪得溜圆,小心翼翼地围着那赤金嵌宝的药锅与羊脂白玉药铲打转。
指尖想碰又不敢真碰,只敢虚虚地在空中描摹那璀璨的宝石轮廓和温润的玉质流光。
“小主!您快看!纯金的!这宝石…这宝石比......比......比奴婢见过的所有首饰都亮堂!还有这玉铲,摸上去凉丝丝的,跟羊脂似的!” 秋菊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冬梅更是语无伦次:“天爷啊…这…这得值多少座大宅子啊!陛下…陛下待小主您,真是天大的恩宠!”
茯苓也激动得小脸通红,连连点头:“小姐!这可是御赐的体面!满宫里独一份的荣耀!”
在一片激动艳羡的低语声中,苏晚棠却与这“荣耀”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弯腰,费力地抱起那口沉甸甸、金灿灿、镶满宝石的药锅——入手的分量让她胳膊一沉,心里也跟着一沉。
她非但没有半分欣喜若狂,反而蹙紧了秀气的眉头,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抱着金锅,仿佛抱着个烫手的巨大金疙瘩,发出了源自咸鱼灵魂最深处的、充满现实主义的哀叹:
“好?好什么好啊…” 她掂量着金锅那实打实的重量,眼神里充满了对巨大财富无法变现的痛惜,“这锅…这锅看着是纯金,镶着宝,光鲜亮丽…可它既不能当银子使,也不能掰一块去药铺换药材!死沉死沉的,就是个摆着看的富贵物件儿…”
她越说越心痛,仿佛看到无数珍贵的药材长着翅膀飞走了,“你们算算这分量…这得值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有这些银子…够买多少上等的宁夏红枸杞?多少根须完整、年份十足的老山参?多少地道秦州的当归头?多少野生的黄芪王啊…唉…”
她长长地、饱含遗憾地叹了口气,仿佛一位守财奴看着无法流通的金山,痛心疾首地下了结论: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拿这等好东西炖药,简直是…是拿金锄头刨地!亏大了!”
茯苓和两个小宫女:“……”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言以对。自家主子这关注点,永远是如此的…清奇(且务实得让人心酸)!别人看到的是泼天的富贵和荣耀,主子眼里只有能换成多少斤枸杞!
【物品价值评估:赤金嵌八宝药锅。】
【材质估值:赤金净重约三十两(清代十六两制),累丝镶嵌工艺及宝石(红宝x4,蓝宝x3,祖母绿x2,猫睛石x1)附加值。】
【按当前市价(金价及宝石估价)折合白银:约八千五百两。】
【等价药材换算(按京师同仁堂上品计价):】
【宁夏枸杞(特级贡品):约一千二百斤。】
【五十年以上老山参(足干):约十支。】
【秦州当归头(道地精选):约五百斤。】
【野生黄芪王(整枝):约五百斤。】
系统冰冷无情的金色文字,如同算盘珠子般,精准无比地在苏晚棠眼前铺开了一张巨大的、令人心碎的“败家清单”。
苏晚棠的目光扫过那一行行金光闪闪的“罪证”,尤其是那“一千二百斤枸杞”,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眼前发黑,差点抱不住怀里的“金疙瘩”!
“一千…一千二百斤枸杞?!” 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带着颤音,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红宝石般的枸杞在离她远去,“我的老天爷…这得吃到猴年马月…不,吃到地老天荒也吃不完啊!”
她紧紧抱着那口象征无上荣宠、价值连城的赤金药锅,仿佛抱着一个巨大无比、却无法下口的金元宝,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败家”、“心痛”、“暴殄天物”的复杂表情,那痛心疾首的模样,比丢了万两银票还要真切百倍。
这哪是赏赐?这分明是…是陛下用金子砌了个华丽的牢笼,困住了她换枸杞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