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盛夏特有的燥热,炙烤着油麻地至铜锣湾的每一条街道。
下午 2 点整,除了金涌旗下那家以 “文人风骨” 自诩的报社,全港其余十几家主流报社的编辑室里,都弥漫着一股紧绷又亢奋的气息 —— 刚刚拿到李默然独家采访录音与文字稿的编辑们,正踩着打字机的 “哒哒” 声,争分夺秒地推进工作。
《星岛日报》的编辑室里,老编辑陈叔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手指捏着刚誊写好的稿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标题要够劲!就用‘李默然手撕金涌:祖上乃金钱鼠尾奴,靠卖明臣发家!’”
旁边的排版员立刻应和,双手在铅字盘里飞快地拣字,油墨的清香混着汗水的味道,在空调不足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校对员小林手里的红笔几乎没停过,眼睛死死盯着稿纸上的每一个字,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疏漏 —— 这可是能搅动全港舆论的大新闻,谁都不敢出半分差错。
与此同时,位于九龙湾的中央仓库早已做好准备。
下午 3 点刚过,第一车印好的报纸从印刷厂送抵,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扛着成捆的报纸往货车上搬,动作麻利得像上了发条。
“快着点!西区的代理还在等,晚了报摊就赶不上下班潮了!”
仓库主管拿着扩音喇叭喊,货车的引擎声此起彼伏,载着堆得冒尖的报纸,朝着全港各个区域驶去。
尖沙咀的报摊老板阿强早在半小时前就守在街口,看到熟悉的送报摩托车驶来,立刻小跑着迎上去:“张仔,今天的货够不够?我看这新闻,指定得卖爆!”
下午 4 点半,夕阳把香江的天际线染成暖橙色,全港近千个报摊几乎同时挂出了新到的晚报。
《成报》《大公报》《新晚报》…… 无论哪家报社的头版,都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李默然爆料的内容,配着李默然接受采访时神情严肃的照片,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的街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 放暑假的学生在街上闲逛,家庭主妇提着刚买的菜篮往家走,写字楼里的通勤族也陆续走出大厦,报摊前很快就围满了人。
“阿婆,给我一份《星岛》!” 穿着中学校服的阿明挤到前排,手指着头版标题,眼睛里满是好奇。
他刚和同学从游戏厅出来,就被报摊前的喧闹声吸引。
旁边的张太提着装满蔬菜的网兜,本来只是路过,听到报摊老板吆喝 “李默然爆金涌家世黑料”,也停下脚步买了一份。
展开报纸,头版的内容瞬间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哎哟!金涌那‘书香门第’原来是这么来的?难怪之前追夏萌追不上,人家怕是早知道底细了!”
张太的话引来了周围人的附和。一个穿着衬衫的上班族推了推眼镜,皱着眉说:“我之前还挺喜欢金涌写的《笑傲江湖》,觉得令狐冲洒脱得很。可报纸上写,李默然说令狐冲自私自利,看着师娘宁中则被猥亵都不帮忙,这是真的?”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接过话茬:“小伙子,你回去翻书看看,《笑傲江湖》第三十六回,田伯光对宁中则动手动脚,令狐冲明明手里有剑,却只站在旁边喊‘住手’,一步都没往前冲!那可是从小养他的师娘啊,这要是换了旁人,早该拼命了!”
“嘶 —— 扑街!还真有这回事?” 上班族恍然大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以前看的时候咋没注意?这么说,金涌的三观是真有问题啊!笔下的中原人要么奸诈,要么懦弱,倒是外族角色个个光鲜,这不是明摆着崇洋媚外吗?”
“以后再也不看他的小说改编的影视了,恶心!” 一个穿连衣裙的年轻姑娘接过话,语气里满是鄙夷。
人群里还有人念叨:“金涌做了这么多糟心事,怎么就没遭报应呢?”
立刻有人反驳:“怎么没报应?他抛弃原配,娶了个酒吧女后,儿子就自杀了,为了让自己心安,还改信了佛,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求心安是什么?”
不到一个小时,阿强的报摊就卖出了两百多份报纸,堆在旁边的报纸摞子很快见了底。
他赶紧掏出大哥大,给送报的张仔打电话:“快!再送两百份过来!下班的人越来越多,根本不够卖!”
电话那头的张仔笑着说:“强哥,不止你这儿,全港的报摊都在催货,我这摩托车都快跑断腿了!”
此时的半山区,金涌的私人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红木书桌上摆着刚送来的几份晚报,金涌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捏着报纸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今年 62 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平日里总爱穿一身笔挺的西装,端着 “文坛泰斗” 的架子。
中午听说李默然接受了其他报社的采访,他还不屑一顾 —— 在他看来,自己如今已是香江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成员,又刚和内陆的地方单位做了交流,身份早已不同往日。
之前他公开批评李默然主演的《红楼梦》“背离原着”,本以为李默然会乖乖受教,没想到这个才 17 岁的年轻人,居然敢反过来骂他!
“金涌祖上乃金钱鼠尾奴,靠构陷明臣发家”—— 报纸上的标题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金涌的心里。
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 “明末忠臣之后”,如今被李默然戳穿祖上的黑历史,颜面扫地。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报纸上还写着 “妻离子散乃报应”,字字句句都往他的痛处戳。
他想起自己早年与妻子离婚,子女常年在国外不愿回来,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酒吧妹和佣人相伴,一股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该死的小赤佬!居然敢这样侮辱我!” 金涌猛地把报纸摔在桌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以前也有人骂过他,但那时他还没有如今的身份,可现在,他是 “查生”,是受人尊敬的 “文化名人”,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羞辱!
他越想越气,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眼前的书桌开始旋转,墙上挂着的字画也变得模糊,他想撑着桌子站起来,却浑身无力,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查生!查生!” 守在门外的秘书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金涌,吓得脸色惨白。
他赶紧扑过去,摇晃着金涌的身体,见金涌毫无反应,立刻抓起桌上的电话:“快!叫救护车!查生晕倒了!”
佣人也闻讯赶来,端着水,拿着毛巾,手忙脚乱地围在金涌身边。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打破了半山区的宁静。
而此时的街头,报摊前的人群依旧热闹。通勤族们拿着报纸,边看边骂,偶尔还会和身边的人讨论几句。
阿强的报摊前,新送来的报纸又卖出去了大半,他笑着对顾客说:“今天这新闻,怕是要让全港人都睡不着觉咯!”
晚风拂过街道,带着报纸的油墨香,也带着这场舆论风暴的余波,在香江的夜色里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