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笃！”
傍晚时分，无人问津的卫府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响起，似乎没人回应，就永远不会停一般。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门内才传来动静。
敲门的池源摸摸自己的小包袱，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
“嘎吱——！”
明明看上去还算新的门，却发出一阵年久失修才会有的声音。
让池源小眉头皱了皱，抓着包袱的小手也跟着紧了紧。
很快，开门的人露出他的面容来，池源脸上期待的神色瞬间变成了失落。
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老人家的眼睛似乎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才扶着门，轻声询问着。
“小郎君，可是有什么事情？”
池源小嘴一抿，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我来找爹爹。”
“啊？”
那老人家面上的神色变得迟疑了起来，越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池源，池源也大大方方的昂着小脑袋让他看。
这越是看，老人家脸上的神色就越是震惊。
好半晌，才恍惚的收回眼，然后让开身子，好让池源进门。
看着老人家的动作，池源甜甜的道了声谢，就迈步走入卫府。
一入内，池源才感觉到什么叫做萧条，什么叫做一贫如洗。
卫府从外头看，还是挺雄伟的，但里面，却跟家徒四壁没什么两样。
而且，大约是只有这老人家一个奴仆的缘故，这府内一片杂乱无章。
看到这一幕，池源小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想到葡萄告诉他的，关于爹爹现在的处境，也不用走的了。
干脆叫出葡萄，让葡萄给自己指路，一路小跑着过去。
那老人家只是关个门的功夫，就发现池源不见了，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诧异，还有担忧。
连忙迈开自己的老腿，也尽量加快速度的往卫府如今唯一的主子那里去。
有葡萄这个作弊神器在，池源没有走一点儿弯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一眼就看到背对着自己，穿着一身素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熟悉的气息，让池源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又加快了步子。
听到动静的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在感觉到人走近了，才平静的落下一句。
“胡伯，还没到饭点。”
“爹爹！”
清脆的童音响起，打断了男人的话，男人惊愕的扭过头。
就见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朝着他走来，直到和他面对面。
那张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小脸，看上去格外的熟悉，让男人脸上的错愕越发浓烈。
他看着池源，池源也笑眯眯的看向男人。
男人一头长发随意的用一条发带拦腰束起，留下一部分调皮的头发披散在耳侧。
许是身上带疾的缘故，面上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也看上去白的吓人。
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起伏，呼吸还在，恐怕会被人当作是白面鬼。
“爹爹，我叫池源，是爹爹的亲儿子。”
父子二人对视着，迟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池源自己先开了口。
眼前的男人却是轻蹙眉头，随即移开眼，所有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
“你背后的人，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不必用一个孩子来算计我。”
池源歪着小脑袋，这个世界的他，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世界刚进入的时候都要大。
思维也更加的灵活，没一会儿就想明白了爹爹说这话的意思。
于是他伸出自己温暖的小手，抓住男人有些冰冷的手，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脸的真挚。
“爹爹，我背后没有人，只有爹爹。”
“爹爹你看，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源源是亲生的。”
“还有还有，爹爹我带来了好多药材，还有金豆豆。”
“以后源源养着爹爹，给爹爹治腿，然后带着爹爹浪迹天涯... ...”
掌中传来的温度让男人想要缩回手，可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力气却出乎他意料的大，根本挣脱不开。
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池源将自己的手放到他软乎乎，又温暖的脸蛋上。
手指还不自在的蜷了蜷，迎上池源真挚的目光，他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移开了眼，可他还能听到池源的话。
一句接着一句，听得人心里发烫。
却又... ...
男人紧抿着唇，半晌才落下一句。
“你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如今的卫府已经落败，不论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都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池源见爹爹还不相信自己，气鼓鼓的鼓了鼓腮帮子。
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恰好这个时候，老人家走了过来。
“家主，敲门的是个跟您有九分像的孩子，我... ...”
刚想说我把人跟丢了，那老人家就看到了站在男人身边的池源。
浑浊的眼缓缓睁大几分，随即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池源。
“家主，就是这个孩子。”
男人听此，又看了一眼池源，在池源热情的目光下，又连忙移开。
“胡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诶，诶，好，好... ...”
胡伯全名胡德善，十二岁那年就入了卫府，后来一路上来又成了卫府的管家。
到后来卫府只剩下卫司言这一个人，卫府落败，他也没有离开。
此时看着缩小版的卫司言，胡德善还有几分怅然。
池源的出现，让他想到了那时候还年幼的卫司言。
以及，当初门庭若市的卫府。
叹息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这里，把空间留给家主和那个孩子。
等胡伯离开，卫司言再次看向池源，这一次，他没有移开眼，反而格外认真的劝着。
“孩子，卫府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了，你还是离开吧。”
“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去陪我的家人了。”
卫司言的家人，如今都在地底下，这句话说出来的意思，是在说他已经有了死志。
池源听到这话，立马着急了起来。
“爹爹，我真的是你的亲儿子，我是源源啊。”
“源源来这里，不是要利用爹爹，也不是要利用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卫府。”
“源源想让爹爹振作起来，源源会医术，可以治疗爹爹的腿。”
“源源还有好多好多的金豆豆，这里待的不开心，源源带爹爹出去走走，多呼吸新鲜空气，爹爹就会好起来的。”
池源说的每一句话，透露出来的每一丝情绪都被卫司言看在眼里。
他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任何算计的成分。
就好像，眼前这个孩子说的是真的一般。
而且... ...
空着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放在心口位置，感受到跳动的愈发强劲的心跳，他垂眸看着池源，或许... ...
可以信一次？
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是吗？
良久，他微微启唇。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