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本只是翻涌的乌云,此刻竟像被泼了墨似的,黑得发沉,压得人喘不过气。偶尔有紫蓝色的闪电在云层里窜动,像极了蛰伏的毒蛇,随时会扑出来咬人。伶舟熙伸出小手紧紧抓着李向阳的衣襟,指节都泛白了,把他的衣服攥出了几道褶皱。
见李向阳还是紧绷着,伶舟熙只是轻轻地抱住他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胸口。李向阳能听到小孩急促的心跳,“咚咚咚”的,像小鼓在敲。
那温热的触感和鲜活的心跳,让他心里的不安渐渐安定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抱起伶舟熙,脚步比刚才更急了:“走,我们快些走,不能耽误。”
高台上的火焰越烧越旺,被白酒浸泡过的木头“噼啪”作响,火星子被狂风卷得四处乱窜,像漫天飞的小萤火虫。有的落在村民的衣襟上,烧出一个个小洞,火星子钻进衣服里,他们却跟没知觉似的,依旧对着高台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更多人跟着附和,声音里满是癫狂,像失了智的野兽:“神明大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我们村子来年一定会风调雨顺!”
林一凡刚想挣扎,想把这些疯癫的村民叫醒,天空突然“咔嚓”一声炸响——一道碗口粗的雷电直直劈在祭台上,石砖瞬间崩裂,碎石子溅得满地都是,有的甚至砸到了村民身上,他们却连躲都不躲。高台中央被劈出个黑黢黢的大坑,焦糊味混着石粉的味道飘过来,呛得人咳嗽。
可村民们像是瞎了似的,依旧“咚咚”地磕着头,额头的血混着雨水流下来,在沙滩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映着天上的闪电,显得格外诡异。
“疯了……这群人都疯了……”林一凡喃喃自语,声音都在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道雷电“刺啦”劈下,离他不足三米远的地方瞬间冒起黑烟,空气里多了股烤肉的焦糊味。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跪在那里的村民,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雷劈得连灰都不剩,只留下一小撮焦黑的印记,风一吹就散了。
海水翻涌得更凶了,浪头拍打着礁石,发出“轰隆”的巨响,像是要把整个沙滩都吞掉。突然,林一凡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颤——从翻涌的海水里,猛地冒出一个庞然巨物,黑乎乎的触手在夜色里挥舞,每一根都有水桶那么粗,像一条条巨大的黑蛇。触手上的吸盘张张合合,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闪着寒光,看得他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林一凡的声音都在抖,像被冻着了似的。还没等他看清,一道巨大的浪花就朝着岸边扑来,铺天盖地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视线,嘴里灌满了又咸又涩的海水,呛得他直咳嗽。
林一凡下意识地抓住旁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椰子树,树干被浪打得摇摇晃晃,他的手死死攥着,指节都泛白了,嘴里灌满了又咸又涩的海水。
浪头退去后,林一凡咳得撕心裂肺,以为村民们早就被冲跑了,回头一看却愣住了——他们依旧稳稳地跪在那里,海水像穿了他们的身体似的,没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连衣服都没湿。高台上的火焰也没灭,反而烧得更旺了,红木轿子的轿身已经被烧得焦黑,却依旧立在木头堆上。
就在这时,乌云里又窜出一道闪电,将海面照得如同白昼,林一凡终于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它像一团黑乎乎的肉瘤,又像一只被放大了几百倍的章鱼,浑身黏腻漆黑,像刚从墨池里捞出来似的。
十几根粗壮的触手在海里拍打着,每根都有水桶那么粗,触手上的吸盘张张合合,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牙齿,在光线下闪着寒光,看得他头皮发麻。
最诡异的是它的头,上面竟长着三双眼睛——只有一双紧紧闭着,眼缝里似乎还沾着湿痕;另外两双睁得溜圆,像两颗浸了血的黑珠子,死死盯着高台上的红木轿子,连眼都不眨一下。
那眼神复杂得让林一凡看的都啧啧称奇——有眷恋,像久别重逢的亲人;有愧疚,像做错事的孩子;还有深深的痛苦,像被刀割一样。林一凡看得发怔,心里突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可下一秒,林一凡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这怪物,他见过!
那怪物的触手在夜色里划过一道墨黑的弧线,带着海水的腥咸和狂风的呼啸,不偏不倚地拍向高台上的红木轿子。
“咔嚓——”木头断裂的脆响刺破雷雨声,轿门像被利斧爆炸般劈的四分五裂,细碎的木屑溅到村民的脸上、肩上,他们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只是嘴里的念叨声更急促了:“神明大人求您保佑我们……保佑……”
紧接着,“叮当”一声清亮的脆响从破碎的轿门里飘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戳破了混乱的空气,林一凡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一枚拇指大小的金色铃铛,系着暗红色的丝线,从木屑堆里飞了出来,在空中打着转儿,丝线被风吹得飘起来,像一缕跳动的火苗。
“不行,还是不行,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林一凡的身体还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每一次挣扎都像在拖拽千斤巨石,骨头缝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沙滩上,被雨水冲成一道细小的血痕。林一凡死死盯着那枚铃铛,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看着铃铛越飞越近。
就在这时,原本麻木的村民突然像被按了开关般炸开。“它在破坏祭奠!”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黏腻,像是泡发的腐肉。
“亵渎神明的杂碎!”中年男人的村民,浑身血肉全部腐烂一条腿只剩下骨头猛地跳起来,眼睛瞪得像要凸出!
“不能让他毁了神明的恩赐!我们的风调雨顺!”另一个村民嘶吼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黏腻苍白,像是融化的蜡。
“亵渎神明的东西!杀了外来者!”旁边的中年男人嘶吼着,猛地站起身,膝盖处还沾着沙子和血污,却毫不在意地朝着怪物的触手扑去。
更多村民跟着站起来,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潮水般涌向怪物。有人的眼球突然从眼眶里滚落,“吧唧”一声砸在沙滩上,浑浊的晶状体还在微微颤动,就被旁边一个村民一脚踩碎,“噗嗤”一声,白色的黏液溅到他的裤腿上,他们像丧尸般大喊着朝着怪物扑去:“这是邪祟的诅咒!踩碎它,神明就会保佑我们!”
怪物发出“吼——!”的惊天巨吼,整个沙滩都跟着震颤,海浪拍打的声音都被盖过。它的触手想要缩回海里,可村民们像疯狗般扑上去,有的抱住触手的根部,有的直接张嘴咬向墨黑色的血肉。
“咔嚓”一声,一个年轻村民咬下一大块触手肉,嘴角淌着黑色的汁液,含糊不清地喊:“神明会看到我们的忠诚!来年一定风调雨顺!”短短十几秒,怪物的一根触手就被啃得只剩光秃秃的茎干,黑色的血液像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散发出一股腥腐的臭味。
而那枚金色铃铛,刚好朝着林一凡的方向飞来。
林一凡下意识地伸手,铃铛稳稳落在掌心。“叮铃——!”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以他为圆心炸开,比雷声更响亮,却带着一股温暖的暖流——不像火焰的灼热,也不像海水的冰冷,像春日里的阳光,顺着掌心钻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禁锢林一凡的力量瞬间瓦解,骨头的疼痛感消失了,连被海水泡得发僵的四肢都变得灵活起来。林一凡攥紧铃铛,目光锁定祭台中央的红木轿子——轿门碎了,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行动,朝着祭台狂奔而去。
“是那个外来人!他拿了神明的东西!”一个啃完触手的村民突然发现了林一凡,暗黄的眼睛瞪得溜圆,像要喷出火来:“他是来破坏祭祀的!是邪祟的帮凶!”
“拦住他!不能让他靠近献给神明的祭品!”村民嘶吼着,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他的皮肤已经完全融化,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肌肉,却依旧跑得飞快,脚下的沙子被蹬得四处飞溅。
“他会毁了我们的村子!毁了我们的希望!”更多村民调转方向,朝着林一凡扑来。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有的甚至手脚并用地爬,像野兽般,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神明会惩罚你的……你会下地狱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外貌像是一个中年汉子村民,率先冲到林一凡面前,像辆失控的卡车般撞来。林一凡瞳孔骤缩,猛地向左侧跳开,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村民一头撞在旁边半人高的巨石上。
巨石瞬间崩裂成拳头大小的碎块,烟尘弥漫。而他只是甩了甩头上的碎石,脖子扭得“咔咔”响,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又咧着嘴扑了上来:“该死!……该死!……破坏祭祀者该死!……”
“该死,这群人的战斗力也太离谱了。”林一凡咬着牙,不敢和他们正面硬刚——刚才那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村民的力量远超常人,硬拼就是送死。他借着祭台周围还在燃烧的木头桩子躲闪,火焰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他的胳膊上,烫得他一缩手,却只能继续跑。
刚跑到祭台台阶下,准备往上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衫的村民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尖锐的指甲像刀子般直接穿透了他的右肩。
“呃啊!”林一凡疼得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还没等他转身,那村民张口就咬在他的右臂上,锋利的牙齿像钢锯般摩擦着骨头。
“撕拉——”一大块肉被硬生生咬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滴在台阶上,顺着缝隙流进沙滩里。
林一凡忍着剧痛,左腿猛地向后踹去,狠狠踢在村民的胸口。那村民被踹得后退几步,却依旧死死咬着那块肉,嘴里嚼得“咯吱”响,含糊不清地说:“亵渎神明………的都该死………杀了你……杀了你!”
林一凡用左手死死按住流血的右臂,伤口处的疼痛像无数根针在扎,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疼得他眼前发黑。
林一凡用左手死死按住流血的右臂,伤口处的疼痛像火烧般蔓延,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他不敢停留,拖着受伤的胳膊往祭台上爬,台阶上的火焰烧到了他的裤脚,他都顾不上拍灭,只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跑。
林一凡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他的身体早已超出了负荷,林一凡再赌,再赌一个活下去的可能,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要上台了!快拦住他!”
“凡人不能亵渎神明的祭品!”村民们疯了似的追上来,几十号人密密麻麻地围在祭台下方,有的已经开始爬台阶,指甲抠着石缝,发出“滋滋”的刮擦声,像无数只老鼠在啃咬东西。
林一凡终于爬上祭台,他靠在焦黑的轿身上喘着气,回头望去——漆黑的天空下,雷雨交加,闪电一次次照亮村民们扭曲的脸,他们像潮水般涌来,眼神里满是疯狂和偏执,嘴里还在不停喊着:“入侵者!死!亵渎神明者!死!”远处的怪物还在痛苦地嘶吼,剩下的触手胡乱挥舞,却始终没伤到村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