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儿盯着地面上还在挣扎的张成龙,又抬眼看向面色冷峻的李漠,脸色像被乌云反复笼罩的天空,时明时暗。方才李漠抬手就将张成龙掀翻的利落劲儿,让她心底发怵,可想到张家与何家的关系,又不能就此认怂。最终,她咬了咬下唇,硬生生将眼底的忌惮压下去,挤出一个柔得发僵的笑脸,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这位公子好俊俏的功夫,不过抬手就压制住了张大个,不知公子是哪一家的高徒?小女子何婉儿,是何家的;方才这个莽撞动手的大个子,是张家的张成龙。”
“婉儿你别跟他套近乎!”张成龙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粗声粗气地喊,“这小子分明是扮猪吃虎,咱们俩联手——”
话还没说完,何婉儿猛地扭头,原本柔媚的眼神瞬间淬了冰,眼尾微微上挑,连带着语气都冷了几分:“你闭嘴!”张成龙对上她这副带着狠劲的模样,到了嘴边的狠话突然卡住,只能攥紧拳头,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悻悻地闭了嘴。
李漠指尖搭在腰间的储物袋上,目光淡淡扫过两人,声音冷得像初冬的风:“在下李漠,无门无派,就是个四处漂泊的散修。何姑娘方才替他辩解,这会儿是想替他出头,对我动手?”
“李公子千万别误会,也别往心里去。”何婉儿连忙上前半步,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姿态放得更低,“张大个就是个粗莽人,见了厉害的就想切磋,没半点分寸。小女子在这里替他给您赔个不是,不知公子可否看在婉儿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
“如果我不同意呢?”李漠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眼神里的冷淡像化不开的冰。
何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卡在半空,显得格外僵硬。往日里,只要她摆出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恳求,不管是哪家的公子哥,都会给她几分颜面。可今天这姓李的,竟半点不按常理出牌,连台阶都不肯下。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柔意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意,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公子不肯给面子,那小女子也只能领教李公子的高招了。”
李漠见何婉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不由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别说我欺负你,接下来我只出一招——一招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这件事就此揭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何婉儿紧攥的指尖,又补充道:“念你是姑娘家,免得旁人说我不怜香惜玉,我只出五成力,且只用普通铁剑。你,可敢应下?”
何婉儿闻言,眼底的阴霾瞬间散了大半。她只当李漠是先前硬撑颜面,如今想找台阶下,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嘴角当即重新勾起柔媚的笑:“公子既有雅量,那婉儿便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公子赐教。”
话音刚落,李漠心念微动,一柄通体黝黑、无任何纹饰的普通铁剑凭空浮现,悬在他身前。他抬手握住剑柄,指节微微泛白,随即缓缓闭上双目。
周遭的风似是慢了下来,连张成龙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李漠的脑海中,正飞速掠过叶孤城那“天外飞仙”的绝影——那是足以令天地失色的一剑,藏着倾城的孤绝与凛冽。
蓦然间,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底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握着铁剑的手臂缓缓抬起。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呼啸的劲风,可何婉儿却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连动一下都觉得艰难。
铁剑被他轻轻向前一送,剑身划破空气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轨迹,直指向何婉儿心口前寸许之地。何婉儿瞳孔骤缩,想抬手格挡,却发现身体竟完全跟不上意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普通的铁剑,如一道不可逆转的流光,停在自己的衣襟前。
那道剑风裹挟的寒意刚触到衣襟,何婉儿便如遭雷击般猛地惊醒——先前的镇定全是强撑,此刻李漠剑招里的孤绝意境,才让她真正意识到两人的差距。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去摸腰间的储物袋,指尖颤抖着将袋中所有防御符箓一股脑倒出,红黄两色的符纸在空中划过残影,被她以最快速度按在身前,结成一道闪烁着微光的符阵。
可这还不够。何婉儿咬着牙,抬手狠狠攥住发髻上那支嵌着碎玉的发簪,“咔嚓”一声将其捏碎。随着玉簪碎裂,一道莹白光芒骤然迸发,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盾牌从光中浮现,落地瞬间便暴涨至一人高,盾面上雕刻的饕餮纹流转着古朴灵力,正是她压箱底的保命灵器。
“该死!”何婉儿盯着身前的符阵与盾牌,心底又急又恨。为了救张成龙这个鲁莽货,她不仅用掉了大半防御符箓,连从不轻易示人的灵器底牌都暴露了——这笔亏空,怕是要花半年时间才能补回来。
嗡——”铁剑向前递出的瞬间,何婉儿身前的符阵率先震颤。红黄符纸结成的光盾上,裂痕如蛛网般蔓延,不过眨眼间,“砰”的一声轻响,符阵便化作漫天光点消散,连半分阻拦都没做到。
何婉儿瞳孔骤缩,刚想催动青铜盾牌的灵力,铁剑已如一道流光撞在盾面。饕餮纹流转的灵光瞬间黯淡,古朴的盾身先是向内凹陷,随即“咔嚓”声不绝于耳,细密的裂痕从剑尖接触处扩散,整面盾牌竟被一剑劈成两半!
断裂的盾牌带着余劲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李漠的铁剑,依旧停在何婉儿心口前寸许,剑身的余威让她衣襟微微颤动,寒意直透骨髓。
“这……这不可能!”何婉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连退两步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压箱底的防御手段,竟被李漠五成力的剑轻易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