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子”那扭曲而怨毒的笑容,以及“钥匙”二字,如同冰锥刺入林风的心脏。眼前之人,虽顶着师尊的形貌,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但其内核已然被“夺天”的秩序之光与魔气污染、扭曲,化作了一道充满痛苦与恶意的看守傀儡。万载师徒之情,与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形成了最尖锐的冲突。
石猛和老艾尔亦是震惊失色,他们虽未亲历林风与青云子的过往,但也知晓这位院长在林风心中的分量。此刻见到如此景象,皆是义愤填膺,却又投鼠忌器。
“院长……您……”林风声音干涩,握着云纹古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院长?呵呵……哈哈哈……”‘青云子’发出癫狂的冷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怨毒所覆盖,“那个懦夫……早已在万载前……就将自己……献祭给了‘夺天’……以求苟活……我……不过是……他遗弃的……痛苦与悔恨……所化的……残渣!”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雷池中央那团脉动的混沌雷球,声音嘶哑:“看到吗?‘夺天’将吾禁锢于此……以吾残魂为引……构筑这‘锁魂雷狱’……除非‘钥匙’……以完整的混沌之力……心甘情愿……替吾承受这万雷噬魂之苦……否则……谁也……别想……靠近源核!”
林风瞳孔骤缩。好毒辣的算计!“夺天”不仅污染了青云子的残魂,将其化为看守,更布下如此恶毒的禁制!想要取得源核(雷),要么强行破开这由青云子残魂为核心的锁魂雷狱,那无异于亲手“杀死”师尊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要么,就如这残魂所言,自己主动踏入雷狱,替代他承受那万雷噬魂之痛!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对道心的残酷拷问!
“卑鄙!”石猛怒吼,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残魂打散,却被林风抬手拦住。
“没用的,”林风眼神痛苦而清明,“强行攻击,只会加速他这缕残魂的消散。而且……这锁魂雷狱与整个雷池本源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凝视着那在痛苦与怨毒中挣扎的“青云子”,脑海中闪过在归源殿记忆晶体中看到的,青云子最后留下警示时那悔恨与决绝的眼神。眼前的残魂,承载了师尊最多的痛苦与负面情绪,但……那真的就是全部吗?在那被污染的意识最深处,是否还隐藏着一丝属于真正青云子的、未曾泯灭的意念?
“院长……”林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混沌道韵,试图穿透那层怨毒,直达其本源,“您还记得……归源殿吗?还记得您留下的……警示吗?您说……‘夺天’想要的……是取而代之……您让我们……等待真正的传承者……”
当“归源殿”、“警示”、“传承者”这些词汇传入‘青云子’耳中时,他那癫狂扭曲的神情猛地一僵,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极其剧烈的挣扎!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眼中飞速闪现——祖庭的辉煌、叛乱的烽火、自身的犹豫、最终的悔恨、留下警示的决绝……
“啊——!!!”他抱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秩序之光与魔气剧烈波动,与那锁魂雷狱的雷霆之力激烈冲突,使得整个雷池都荡漾起不稳定的涟漪!
“闭嘴!闭嘴!假的!都是假的!”他疯狂嘶吼,但眼神深处,那被压抑的、属于青云子本尊的清明意识,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烛火,时而微弱,时而明亮。
“后来者……杀……了我……”一个极其微弱、却充满疲惫与恳求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从那挣扎的残魂深处传出,与那疯狂的嘶吼交织在一起,“解脱……我……不能……再……成为……他的……工具……”
这是青云子真正的残念!
林风心中大恸,他明白了。这锁魂雷狱困住的,不仅仅是一道残魂,更是青云子最后的不甘与守护之念!他宁愿彻底消散,也不愿成为“夺天”阻碍混沌传承的帮凶!
“不,院长。”林风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温暖,他缓缓收起云纹古剑,周身混沌领域内敛,一步步向着雷池边缘,向着那锁魂雷狱走去,“您不是工具。您是我的引路人,是混沌的守望者。这万载的痛苦,不该由您来承受终结。”
他看向那挣扎的残魂,眼神清澈而决绝:“这‘钥匙’,我来做。这万雷噬魂之苦,我来受。”
“林风!不可!”石猛和老艾尔骇然失色,想要阻止。
林风回头,对他们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这是我的道,也是我的劫。相信我。”
说完,他不再犹豫,在石猛和老艾尔目眦欲裂的注视下,一步踏入了那由青云子残魂镇守的锁魂雷狱!
就在林风踏入雷狱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雷池彻底沸腾!无数道远比外界恐怖千百倍的混沌神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雷池深处、从虚空之中、甚至从青云子残魂体内爆发而出,化作亿万道毁灭性的雷光,瞬间将林风的身影吞噬!
那是源自混沌本源的审判与毁灭之力!足以在瞬间将圣域强者化为飞灰!
“林风!!!”石猛发出绝望的咆哮。
老艾尔亦是老泪纵横,不忍再看。
雷光之中,林风感觉自己的肉身、灵魂、乃至意识,都在被无情地撕裂、粉碎、灼烧!那痛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永恒的凌迟!他的混沌领域在如此狂暴的攻势下摇摇欲坠,四源核之力疯狂运转,却也难以完全抵消这源自同等级别本源的毁灭冲击。
他的皮肤焦黑开裂,鲜血尚未流出便被蒸发,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浮,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却没有丝毫后悔。他紧守着灵台一点清明,默诵混沌始源经,将自身化作一个纯粹的“容器”,不是对抗,而是……容纳!
容纳这雷霆的暴烈,容纳这审判的威严,容纳这毁灭中的新生意蕴!他以自身混沌,去演化这万雷噬魂的过程!
与此同时,因为他主动踏入雷狱,替代了青云子残魂成为核心标靶,那缠绕在‘青云子’身上的锁魂之力骤然减弱!
‘青云子’残魂停止了挣扎,他怔怔地看着那在雷狱中心被万雷噬身、却依旧挺立、试图容纳演化雷霆的林风,浑浊的眼中,那缕属于他本尊的清明意识,终于彻底压过了怨毒与扭曲,两行浑浊的、由精纯魂力构成的泪水,缓缓滑落。
他抬起颤抖的手,对着林风的方向,做出了一个古老的道揖。
“传承者……多谢……解脱……”
随着他这声道谢,那缕清明的意识带着释然与祝福,彻底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纯净的、蕴含着青云子最后感悟与守护信念的流光,猛地射入了雷狱中心,没入了林风那几乎要崩碎的识海之中!
也就在这一刻,雷池中央,那团混沌源核(雷)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停止了脉动,然后……如同归巢的乳燕,化作一道跨越空间的混沌雷光,主动投向了雷狱中,那个正在以自身包容演化它力量的身影!
第五颗源核,混沌源核(雷),竟以这种方式,开始了融合!
然而,就在林风即将被磅礴雷源吞没的瞬间,他借助青云子最后馈赠的清明,猛地感知到,在雷池的最底层,那无尽雷霆的本源深处,似乎……还沉睡着另一股意识!一股冰冷、浩瀚、与“观测者”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接近……“规则”本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