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一击,吞噬“净化”光束,如同蝼蚁撼动了巨象,虽未造成实质损伤,却彻底激怒了这头代表着高等文明意志的钢铁巨兽。
“方舟”那数十个同时亮起的几何切面,幽蓝的能量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急速流转、连接,最终在舰体下方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繁复到令人目眩的立体法则阵列。阵列中心,不再是纯粹的“净化”白光,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的、仿佛能透析万物本质的……“银灰色”!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令人绝望的规则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压下!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抹除”或“分解”,而是……“重构”!
银灰色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它没有直接攻击零撑起的翠绿晶壁,也没有冲击那冲霄的混沌星光。它仿佛无视了这些防御,直接渗透、覆盖了零身后那片初生的微缩世界,以及更外围的铸炉厅核心区域!
下一刻,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片被银灰光芒覆盖的区域,空间结构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被世界树幼苗力量缓慢修复、生长出翠绿脉络的金属地面,其修复过程被强行逆转!那些新生的脉络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金属地面本身的结构也开始变得“规整”,棱角被磨平,凹凸被填满,最终化作一片光滑如镜、毫无生气的银灰色平面!
一具倒在通道角落、之前被混沌领域杀死的“破晓”突击兵残骸,在银灰光芒的照射下,其锈蚀斑驳的装甲如同时光倒流般迅速恢复光洁,但恢复的并非原状,而是被“重构”成了一种标准化的、没有任何标识和特征的银灰色金属方块!
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能量粒子,都在被强行“格式化”,变得均匀、稳定,失去了所有活性与个性,如同被装入标准容器的死水!
这银灰色的“重构”之光,旨在将一切不符合“秩序”的存在,无论是物质、能量还是法则,都强行“修正”回某种预设的、冰冷的“标准模板”!它要抹去零带来的“混沌”,抹去“源心”代表的“生命”,将这片区域,连同其中的所有人,都变成“方舟”秩序体系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标准化的“零件”!
“是‘秩序重构场’!”齿轮博士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它要格式化这片空间!把我们所有人都‘重置’掉!”
零撑起的翠绿晶壁和混沌星光,在这“重构”之光的照射下,虽然依旧顽强地抵抗着,但其光芒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呆板!晶壁内部流转的混沌星光,其变幻不定的特性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变化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趋向于某种固定的模式!就连零自身,也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似乎都变得有些迟滞,仿佛要被这股强大的秩序力量同化!
这才是“方舟”真正的恐怖之处!它不是要毁灭你,而是要“修正”你,将你变成它庞大秩序体系下,一个失去自我、失去可能的……标准化存在!
“不能……被它同化!”零咬紧牙关,暗金色的血液从咬破的嘴唇不断溢出,他翠绿色的瞳孔中,那点混沌核心疯狂旋转,试图对抗这股无处不在的“格式化”力量。但“重构”之光无孔不入,它从法则层面进行侵蚀,比单纯的攻击更加难以抵御。
世界树幼苗发出的嗡鸣声变得急促而痛苦,它的形态甚至都开始出现了一丝僵化,嫩叶的边缘不再灵动,仿佛要变成某种固定的雕塑。
共鸣之间内,“源心”的光芒在“重构”场的影响下也急剧黯淡,表面的裂纹进一步扩大。熔炉之主强行维持的能量引导变得极其困难,地脉之力在银灰光芒的照射下变得惰性无比。我的精神力更是如同陷入了泥沼,难以有效传递。
局势,急转直下!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分钟,他们所有人,连同这片初生的世界,都会被彻底“格式化”!
“妈的!跟它拼了!”炎狼目眦欲裂,看着零和世界树幼苗在银灰光芒中苦苦挣扎,看着周围一切都在失去色彩和活力,他骨子里的凶悍被彻底激发!他猛地怒吼一声,不再顾忌自身,将残存的所有火焰异能,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以一种近乎自爆的方式,轰然注入自己的心脏!
“炎狼!不可!”熔炉之主惊骇欲绝,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轰!
炎狼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火焰,这火焰不再温暖,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宁折不弯的决绝意志!他整个人化作一道人形的火焰流星,竟然强行冲破了共鸣之间那摇摇欲坠的大门,冲入了外界的“重构”场中!
“零兄弟!老子帮你烧出一条路来!”炎狼的咆哮在火焰中炸响,他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银灰色的光芒!
炽白的火焰与银灰的“重构”之光狠狠撞在一起!火焰在秩序的力量下迅速熄灭、被“格式化”,但炎狼那蕴含在火焰中的、不屈的狂暴意志,却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在那一瞬间,强行在那片冰冷的秩序场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充满混乱与生机的“裂隙”!
就是这一瞬间!
零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住了这由炎狼以生命为代价创造出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去扩大防御,也没有去攻击“方舟”。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连同世界树幼苗接收到的、来自“源心”和地脉的最后支援,全部凝聚于一点——那株世界树幼苗最深处的、那一点混沌核心!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理解,甚至可能超出“方舟”运算逻辑的举动!
他引导着那一点凝聚了所有力量的混沌核心,并非向外对抗,而是……向内坍缩!同时,他将自身对于“混沌生机”法则的全部理解,对于“可能性”的无限推演,化作一股庞大的、混乱却蕴含着无穷生机的信息洪流,注入了这坍缩的核心之中!
“以此身为舟,以此念为引……混沌……开天!”
伴随着他仿佛来自远古的箴言,那向内坍缩的混沌核心,在压缩到极致后,并非爆炸,而是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奇点般,轰然……向内“开辟”!
一个微型的、独立的、完全由零的“混沌生机”法则所构成的、脱离了外界“秩序重构场”影响的……“内天地”,在世界树幼苗的核心处,被强行开辟了出来!
这个“内天地”只有针尖大小,但其内部,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型的、不断生灭演化的混沌世界!它自成体系,不受外界秩序的影响!
也就在这个“内天地”开辟成功的刹那,零身上那被“重构”之光压制的、呆板的气息陡然一变!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超脱了某种束缚的“混沌生机”之力,如同破茧而蝶,从他体内,从世界树幼苗的核心,轰然爆发!
翠绿的光芒再次变得灵动而充满无限可能,那冲霄的混沌星光挣脱了秩序的枷锁,变得更加狂野、更加变幻莫测!
零缓缓抬起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苍穹之上那庞大的“方舟”,翠绿色的瞳孔中,不再有挣扎,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丝冰冷的嘲讽。
“你的‘秩序’,禁锢不了……我的‘世界’。”
他,在绝境之中,以自身为基石,在世界树幼苗内部,开辟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不受外界秩序影响的“混沌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