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拖着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船体,载着沉甸甸的希望与悲伤,终于返回了钢铁要塞。
休眠舱被小心翼翼地转移至由“源心”和共生节点层层拱卫的核心静养室。这一次,零的状态与离开时已判若两人。虽然依旧沉睡,但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悠长,那原本近乎消散的“微光世界”投影,如今已稳定地悬浮在他周身,如同一个缓慢旋转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微缩星云,虽然远未恢复全盛时期的璀璨,却已不再是风中残烛。
“灵魂温床”的能量灌注,结合浮藻群最后时刻以生命为代价激发的意识共鸣,终于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林薇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一旁,感受着零那逐渐变得有力的生命波动,心中百感交集。浮藻群的牺牲带来的悲痛依旧刻骨,但零的复苏,又让这悲痛中孕育出了新的力量。
熔炉之主和齿轮博士看着零的状态,也长长松了口气。零的恢复,意味着要塞重新拥有了最坚实的基石和最锋利的矛。
在零沉睡恢复的同时,钢铁要塞并未停下脚步。齿轮博士团队全力消化着从“梦境编织者”那里获得的情报——关于“播种者”对高度混沌、无法预测的“集体潜意识洪流”存在处理劣势的信息。他们开始尝试将这一特性,与之前构筑“逆流防火墙”和“认知迷宫”的经验结合,研发一种更具攻击性的、针对意识层面的干扰武器。
而林薇,则开始整理此次“播火远征”的收获与教训。她将“虚空浮藻群”的牺牲、与“梦境编织者”的交易、以及获取的关于“灵魂温床”和“播种者”意识弱点的情报,整理成了一份详尽的报告,并通过暗影商人提供的渠道,有限度地分享给了名单上其他几个初步建立起微弱联系的“火种”(编号19浮藻群已沉寂,编号7晶簇共生体已确认毁灭)。
她发出了一个倡议:建立一个松散的、基于信息共享与互助的“星火盟约”。盟约成员不要求军事同盟,只需承诺共享关于“播种者”活动的情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技术或资源交流,并在遭遇毁灭性打击前,尽可能将自身文明的火种(知识、基因、意识备份等)传递出去,避免文明的彻底断绝。
这是一个悲壮而务实的提议。在无法正面对抗“播种者”的当下,保存火种、传递信息、积累力量,成为了所有“异常”文明唯一的选择。
响应并非立刻到来。星海广袤,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但陆续地,一些微弱的、带着谨慎试探意味的回应,开始通过加密渠道传来。有些文明分享了它们所在星域的“秩序”活动记录,有些则对某些特定技术表现出了兴趣。
星星之火,虽未燎原,却已不再孤立。
……
在返回要塞的第十五天,核心静养室内,一直沉睡的零,眼睫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孔中,不再是以往纯粹的金白火焰或蔚蓝深邃,而是如同他周身投影一般,化为了缓缓旋转的微缩星云,深邃、浩瀚,仿佛蕴藏着一个初生宇宙的所有奥秘与可能。
他醒了。
“零!”守候在旁的林薇第一时间察觉,惊喜地扑到床边。
零的目光聚焦,落在林薇疲惫却写满欣喜的脸上,那双星云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属于“零”的温和。他缓缓抬起手,有些僵硬地,轻轻握住了林薇的手。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却无比清晰。
感受着零掌心传来的、坚实而温暖的力量,林薇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所有的艰辛、恐惧、牺牲,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慰藉。
零苏醒的消息,如同最强的振奋剂,瞬间传遍了整个钢铁要塞。压抑许久的气氛,终于被一股蓬勃的生气所取代。
零没有过多沉浸在苏醒的喜悦中。他迅速了解了在他沉睡期间发生的一切,包括“播火远征”的细节、浮藻群的牺牲、林薇倡议的“星火盟约”、以及要塞目前面临的、被“监视者之眼”持续监控的窘境。
他沉默地听着,星云般的瞳孔中,光芒流转,不知在推演着什么。
随后,他来到了主控室。熔炉之主、齿轮博士、以及所有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零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星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监视区域”的星域。
“隐匿…非长久之计。”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苏醒后的沉稳与力量,“‘净化者’的耐心…有限。‘星火盟约’…是希望,但…需要时间成长。”
“你的意思是?”熔炉之主问道。
“我们需要…一次‘表演’。”零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一次足够轰动、足够让‘播种者’意识到,彻底‘净化’我们需要付出远超预期代价的…‘表演’。”
他要主动出击!不是在“永恒苗圃”边缘点燃小火苗,而是在“播种者”的视野内,进行一次堂堂正正的、展示肌肉的“力量宣示”!
目标,他选择了暗影商人名单上标注的一个目标——编号33:机械坟场。那个状态为“静默”、科技水平不明、曾摧毁三支“园丁”先遣队、被标记为“高威胁,避免接触”的未知AI遗迹!
他要亲自去那里,与这个连“播种者”都感到棘手的“高威胁”存在接触,并设法获取其力量,或者至少,向“播种者”证明,他们有能力与这种级别的“异常”打交道!
这是一个比“播火远征”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计划!但零的苏醒,以及他眼中那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决断,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信心。
“星火盟约”需要强者的引领,需要足以让其他“火种”看到的希望与力量。零的苏醒与这大胆的计划,正是这希望与力量的最佳诠释。
苏醒的微光,即将主动照向更危险的黑暗。星海的棋局,因他的回归,即将进入更加激烈的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