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小学徒关于四阿哥药方中云茯苓分量存疑的窃窃私语,如同冰锥刺入云澈耳中,让她本就紧绷的心弦几乎断裂。皇子用药,分量关乎性命,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酿成大祸!这究竟是账目疏忽,还是有人蓄意为之?若是后者,其心可诛!目标直指四阿哥胤禛,这背后牵扯的势力与图谋,令人不寒而栗。
此事远比永和宫的药材投毒更为凶险。云澈瞬间意识到,自己绝不能沾染分毫。她立刻严厉叮嘱铃铛儿,此事听过即忘,绝不可再打听,更不可对外提及一字。眼下她自身难保,卷入皇子之事,无异于引火烧身。
然而,不管不顾又绝非良策。若四阿哥真因此出事,追查起来,太医署账目混乱是必然的,届时整个太医院风声鹤唳,她这个新近“通药理”的懿嫔,难保不会受到波及。必须未雨绸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暂时从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上移开,转而聚焦于自身实力的提升和已掌握的线索。慈宁宫老尼留下的安息香粉末,以及那无声的交流,是眼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
她让铃铛儿寻了个极小的玉瓶,将安息香粉末妥善收藏。每日夜深人静时,她便取出玉瓶,置于鼻端,并不嗅闻,而是以星辉感知细细体会其中那丝平和古老的能量印记,尝试与之共鸣,同时反复观想老尼出现时的场景和那扇神秘小门后的空间。她发现,当心神沉静到一定程度时,那能量印记似乎能与她识海中微弱的星辉光点产生极其细微的互动,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某种信息流,虽然模糊不清,却让她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有了新的触动。
同时,她加紧了对《璇玑书》残页的“阅读”。随着星辉之力的精进和感知的敏锐,她不再满足于铃铛儿的口述,而是尝试将微弱的星辉能量凝聚于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古老纸张上凹凸的刻痕与墨迹。起初毫无所获,但当她将心神与星辰龟甲相连,引导龟甲那清凉气息流经指尖时,奇迹发生了——指尖触碰到某些特定符号的瞬间,竟能极其模糊地“看到”一丝丝淡金色的能量轨迹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瞬间激活!虽然无法形成具体图像,却让她对某些符文的能量结构和含义有了更直观的感悟!这发现让她欣喜若狂,这意味着她或许真能逐步“解读”这部天书!
就在她沉浸于修炼与探索之际,永和宫内的暗流并未停歇。宜妃那边暂时没了动静,但李贵人等人偶尔的酸言酸语依旧不断。云澈一概以谦卑温顺应对,绝不争锋。她将主要精力放在管理宫人医药上,行事越发谨慎,开具的方子皆是最稳妥的成方,剂量再三核对,所有药材必经她手查验无误后方可使用。几次下来,永和宫下人间对她“谨慎仁厚”的评价渐渐传开,虽未完全消除敌意,却也赢得了一些底层宫人的微弱好感。春桃和夏荷因之前赠布和云澈对宫人一视同仁的态度,对铃铛儿愈发亲近,偶尔会透露些诸如“李贵人身边的大宫女与承乾宫某太监是干亲”之类的琐碎信息。云澈默默记下,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或许将来能拼凑出某些关联。
这日,又到了望日,前往慈宁宫佛堂的日子。云澈心中既期待又忐忑。此次前去,她准备更加充分。不仅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更在袖中暗藏了一小包她近日凭感觉配制的、用性温的生姜粉混合少许灵犀草气息浸润过的试探药粉。这药粉无毒,但其温和的阳性气息,或可对那阴寒毒性有所反应,她打算借此再次试探老尼的反应,或者,在极端情况下,用于自保。
佛堂内,檀香依旧。云澈跪在蒲团上,诵经声平稳,心神却如一张拉满的弓。她将一丝星辉能量悄然弥漫周身,形成一层极淡的感知场,密切关注着那扇小门。
时间流逝,老尼却迟迟未现。云澈心中渐生疑惑,难道今日不来了?就在诵经即将结束,她几乎要放弃时,那扇小门终于被轻轻推开。
老尼的身影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她的动作似乎比以往略微急促了一分。她依旧添香,但在转身欲走的瞬间,脚步却微不可察地在云澈身侧停顿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瞬!同时,云澈袖中的星辰龟甲传来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短暂的震动!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烈地触发了一下!
紧接着,一片比以往稍大些的、卷曲的干枯叶片,从老尼袖中飘落,恰好落在了云澈身前的蒲团边缘,触手可及的地方!叶片颜色深褐,形状奇特,云澈的感知瞬间捕捉到其上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腐朽与奇异生机的矛盾气息,与她之前得到的毒物残屑有几分相似,却又似乎……更加古老!
老尼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错觉。
云澈心脏狂跳!这次不再是粉末,是叶片!而且落点如此明确!这是更进一步的提示!她强压住立刻拾取的冲动,维持着诵经的节奏,直到时辰到了,才在嬷嬷的示意下起身。起身的刹那,她衣袖看似无意地拂过蒲团,将那叶片悄然卷入袖中。
回到永和宫,云澈立刻查看那叶片。叶片干枯脆弱,纹理奇特,她从未见过。其上的能量气息十分复杂,阴寒中带着一丝顽强的生命力,与《璇玑书》中某种记载的“生于极阴之地的引路草”的描述有模糊的相似。老尼给她这个,是何意?指引?还是警示?
她将叶片与之前的毒屑、安息香粉末分开放置,心中疑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老尼的身份、目的,慈宁宫的隐秘,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她,也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叶片的含义,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直接将她推到了悬崖边缘。
这天下午,永和宫一名负责洒扫的小太监突然腹痛呕吐,症状来得又急又凶。管事太监慌忙报给云澈。云澈心中一惊,立刻让铃铛儿取来她查验无误的藿香正气散化水给太监服下,并亲自前去查看(由铃铛儿描述症状)。
那小太监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呕吐物酸臭。云澈仔细感知其气息,紊乱中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寒!虽然极其微弱,但确与她发现的毒药同源!有人终于动手了!而且是在她严格管控之下,依然得手了!是怎么做到的?
她强作镇定,吩咐将太监移至僻静处休息,继续用药观察,严禁外传。同时,她让铃铛儿立刻彻查这小太监今日接触过的所有饮食物品。
调查结果令人心惊:小太监今日唯一异常,是午间曾替李贵人宫里跑腿,从御茶房取回一碟新制的芙蓉糕,李贵人赏了他一块!而据其他小太监回忆,那碟芙蓉糕的食盒,似乎与承乾宫宜妃处今日领用的食盒样式相同!
宜妃!李贵人!云澈手脚冰凉。她们竟用如此迂回狠毒的方式投毒!若非这小太监体质敏感,中毒症状明显,若毒性缓慢发作,或发生在更重要的宫人身上,她云澈如何脱得了干系?!这是赤裸裸的构陷!
就在她心乱如麻,思考如何应对之际,荣妃身边的大宫女突然到来,语气严肃:“懿嫔主子,荣妃娘娘请您即刻去正殿一趟。李贵人也在,说是……有要事相商。”
该来的,终于来了!云澈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就在眼前。她整理了一下衣袖,那里面,藏着那枚神秘的叶片,和她自配的试探药粉。
“走吧。”她平静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